趣書網 > 我在大理寺捉妖那些年 > 298 那個爬墻的少年
  道一終于見到了名帖上的人,與她記憶里的變了許多,尤其是眼睛,不似以往耀眼。

  她想起對方的過往,不免唏噓,造化弄人,唯嘆奈何。好好一個豐神俊逸的郎君,成了一根會行走的木頭。

  此人外表無一處不是,眼里的滄桑、一身氣息卻泄露了他的真實情況。渾如一具會行尸的俊逸尸體,能引起別人的打量,卻換不來他的回望。

  “山東陸九見過小一師父。”青年男子拱了拱手,鄭重的行了一禮。

  道一像是腳下生了根,愣是生生受了這一禮。她仍舊還的是修道之人的禮,“道一見過陸九郎君。”

  陸九偏過頭去,“安道,某此次來長安的目的,想必你是清楚的,還請你幫我。”

  王玄之神色淡淡的搖頭,在他眼神愈發灰暗之前,說:“道一只是與大理寺合作而已,并非歸我管轄,做什么都是她自己決定。況且她認識六年前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君,且很有興趣。”

  陸云啞然失笑,他眼中光芒剎那燦若星辰,又在頃刻歸于黑暗,“還請小一師父幫我”

  道一‘嘿嘿’的笑了,“寺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準備回去睡個愜意的午覺。”

  一鳥一狐:有本事你回來呀!

  陸云‘哈哈’笑了起來,比方才的死氣沉沉要好太多,道一是對氣息敏感,王玄之則是基于對其的了解,以及看人的眼光。

  王玄之都沒忍住笑了起來,道一沒好氣白了一眼,他笑容微斂,暗暗感慨,哄人之路還很長啊!

  “其實,我記得你。”道一和陸云說,“看到你的名帖,便知你來意了。”方才那樣不過純粹和王玄之鬧著玩兒罷了。

  陸云,字茂松。

  他有一個令道一記憶深刻的身份,盧穗的未婚夫。

  六年前那個情竇初開的爬墻少年郎,既想多看幾眼未婚妻,又怕唐突了對方,他傻傻的趴在墻頭,等著心上人路過,被盧穗的丫鬟春泥發現,只是憨憨一笑,并未順勢下去幽會佳人,與其在月下花前,暢談詩歌賦、風花雪月。

  墻上少年,院內少女。

  那是年少初開的甜蜜。

  怎奈命運捉弄啊——

  “爬墻少年,初次見面,幸會幸會。”道一莞爾一笑。

  王玄之想他肯定自己撿到了寶,有些傷口起了嚴重的膿瘡,需要將里面的毒血徹底清除,傷口才會完全好轉,前提是遇上好的大夫。

  陸云悵然若失的搖頭,嘴邊泛著苦味,“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對,直到收到安道的書信,方才明白,有時君子并不是那么好當的,若我再勇敢一步,興許穗娘——”

  道一并不認同,她板著一張小臉,上面全是認真,“并非是你不夠君子,也并非是穗娘就移了性情,而是因為那妖怪會花言巧語,穗娘居于后院里,哪里見識過人心、妖心的險惡,一騙一個準,若是她們看得夠多,又豈會輕易被迷了眼,分不清真實與虛假。”

  杜康與穗娘留下的記性,她都完全看過,“穗娘并非不喜你,她只是被一時的新鮮迷了眼,換句話來說,那妖怪不過是她圖的一時新鮮,并非付出了真心,妖怪使出渾身解數,才換她淡淡一笑,不似與你相處,她是真心的高興。”

  “若真要說起來,只怪你們太年輕,太容易相信別人了。”道一老氣橫秋的說著。

  王玄之滿心滿眼都是她,并未打斷她的感嘆,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下的,輕輕點著桌面,眼神時而幽遠,似是在出神,不知他在想什么。

  “哦,對了!”道一雙掌合十,隨后在黃布袋里翻找了起來,“我尋思你上京,也是為了穗娘罷。”她拿出一塊暖玉,在交給對方之前,仔細看了他的面相,“你的夫妻宮告訴我,你此生有妻子,會很幸福的。”

  陸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家族至今未替他訂下一門親事,他心中亦只有一人,怎會有妻有兒女的,暖玉吸收他接下來的注意力,并未過多思量。

  “此玉乃是我贈給穗娘的,當初聽聞她病得厲害,便想替她找個好的護身符,但那時戰亂、流民,使得一路難行,找了一年,好容易尋到了玉,但那日之后,竟是我二人的永隔之期。”陸云說得輕描淡寫,聽起來卻是令人心驚肉跳。

  他接過的暖玉,兀自跳動了起來。

  那顆冰動的心,亦跟著活了過來。

  陸云激動的問,“小一師父,這是——”

  “穗娘的魂魄已在里頭蘊養了些時日,”道一歪著頭想了想,“有情人不成眷屬,已經是莫大的悲哀了,雖不能幫她復活,但能讓她親口和你說幾句話,她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陸云像個傻子似的,立刻將暖玉貼在耳邊,“小一師父,我怎的聽不見穗娘的聲音。”

  “傻子!”道一暗嘆一聲,往事重合。

  “傻子!”暖玉里的魂魄,梨花帶雨。

  陸云似有所感,他高興在廂房里轉了起來,“穗娘方才在說我傻子。”

  道一心中一梗,我也說了,你咋沒聽到。

  王玄之有所觸動,眸色漸深,他會掃清一切障礙的。

  道一并沒有嘲笑他,而是仔細的解釋,“我以陣法蘊養她,亦是相當于困住了她,否則她自由進去,魂魄游離在外并無好處,對他人亦是不善。”

  試問在一個大活人,無所事事的走在路上,見到個身穿鵝黃的美人兒,或站或坐,飄飄欲仙,來人想上前搭訕,待走得近了,這才發現并非是美人裙擺輕揚,而是裙擺里空無一物。

  不管是夜間還是白晝,想想都挺刺激的。

  對了,那陳舒光近來怎么要樣了,得空找找玩玩兒。

  道一面色變幻不定。

  陸云不知何故,他試探的問她,“若是這樣對穗娘好,不讓她出來也成,還能再這樣近的靠著她,我已經很知足了。”

  道一只當他舍不得心上人受苦,“只是和你說會兒話,說完便回暖主里待著,不出去嚇人,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我現在就替她開一扇門——”

  陸云知會錯了意,訕訕一笑,屏心靜氣等待,即將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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