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過了半個時辰,一陣腳步聲傳來,震得地面有隱隱顫動,想來人數并不少。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李公公身后帶著一大堆人,浩浩蕩蕩的朝這邊趕來,而李公公的身旁,還跟著一個身著官服的男子。
乍一見到大批官兵,百姓們的嘈雜聲戛然而止。
那幾個頭顱被百姓們圍的嚴嚴實實,李公公探著身子看了一眼,卻什么也沒有看出來。
“微臣參見……”跟隨著李公公前來的男子,在看見夙滄墨的瞬間,便要跪拜行禮,被夙滄墨一個眼神制止之后,他忙不迭的改口,“見過大人。”
夙滄墨的眸光在京兆尹帶來的官兵身上一掃而過,淡聲吩咐:“將這些百姓們從此處疏散開,但是莫要讓他們隨意走動。”
“是。”京兆尹領命,連忙招來一隊官兵,示意他們去處理這些個百姓。
李公公趁機回到了夙滄墨身邊候著,往日那副笑瞇瞇的模樣早已經散去,大抵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嚴肅。
百姓們對官兵向來都有一種敬畏感,況且他們也知曉這里的情況不一般,便順著官兵的意思向外退去。
只是有幾個人不愿意離開,在推搡之下,才不情不愿的挪動身子。
將百姓們疏散開,滲人的一幕便映入了京兆尹和李公公的眼中,兩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百姓們被官兵控制在了十米開外,有幾人匆匆離去,卻有更多的人選擇留了下來。
京兆尹眼皮猛跳,想要問一下眼前的情景是怎么回事,卻又不敢開口詢問夙滄墨,嘴唇囁嚅幾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跟隨而來的一大批官兵亦是如此,這一夜之間變得鮮紅的河流已經夠滲人了,如今岸上多出的幾個頭顱,更是讓他們感到一陣寒意。
饒是他們已經處理過不少案件,卻還未見過這般兇殘的場景。
正當一行人陷入寂靜之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出:“陛下。”
姜亦依作揖行禮,聲音中不摻雜任何情緒:“陛下,請容許在下驗尸。”
京兆尹低垂著的眸子微微抬起,看見出聲的是一個女子的時候,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陛下先前除了姜貴妃之外,可是并未讓別的女人近過身,這女子是何人?
夙滄墨面色冷淡,一言不發,只是淡淡點頭。
得到了夙滄墨的應允,姜亦依心中輕松了些許,她眸光微轉,視線落在李公公的身上。
李公公頓時會意,趕忙朝著那群官兵喚了一聲:“還不快將東西送過來?”
其中一人迅速跑了出來,手中提著一個熟悉的箱子,正是姜亦依的那個工具箱。
工具箱被遞到姜亦依手中的時候,她眨了眨眼睛,有點懵。
“江先生,雜家先前便覺得事情不對勁,估計需要您動手。”李公公微微抿唇,和姜亦依解釋,“這才特意將您的箱子取了出來,如今看來,雜家倒也沒有做錯。”
經李公公的解釋,姜亦依頓時明了,不得不說,能成為夙滄墨身邊的大太監,這心思絕非旁人能夠比的。
久違的工具箱提在手中,姜亦依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在荊州當仵作的日子。
“李公公,那我呢?”姜小淵仰頭看向李公公,漂亮的眸子黑白分明,“我的東西您可有幫忙帶過來?”
李公公:“……”
千算萬算,偏偏忘記了這位小祖宗。
在姜小淵的灼灼目光下,李公公唇角狠狠一抽,訕訕的笑了一聲:“江小公子,實在抱歉,雜家方才實在是著急,竟然忘記帶您的東西了。”
姜小淵眉頭皺起,雖是心中不太高興,卻也沒有為難李公公,只是緊緊抿唇。
“無妨,借用一下他們的便是。”夙滄墨猝不及防間出聲,將姜小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順著夙滄墨的視線看去,姜小淵注意到了官兵中還有幾個仵作,他的眸中泛起一絲光亮,既然有仵作,定然有記錄員,這樣一來他便可以幫助娘親了。
在李公公的幫助下,姜小淵拿到了紙筆,蹬著小短腿跟在姜亦依的身后,面色嚴肅的準備記錄。
“這,大人,這位姑娘和這個孩子。”京兆尹面露詫異,看著兩人面色不改的接近那幾個頭顱,他心中陡然升起一抹質疑,小心翼翼看向長身玉立的夙滄墨,“大人,不如讓微臣帶來的仵作進行驗尸?”
一個女子和一個孩子哪能做得了這種事情?
那幾個頭顱,就連他看見了都覺得惡心,那兩個人又怎么能受得了?
夙滄墨并未在意京兆尹的話,倒是一旁的李公公忙給京兆尹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
京兆尹欲言又止,只好緊緊地閉上嘴巴,視線卻緊隨著姜亦依和姜小淵,想要看看他們兩個能面對那六個頭顱多久。
“李公公,喊幾個人過來。”姜亦依并未第一時間打開工具箱,反倒是先打量著地上的幾個頭顱,順便等待官兵們將桌子支好。
不多時,幾個官兵跑了過來,在姜亦依面前站定,眸中無一不是對她的好奇。
姜亦依對他們的視線視而不見,淡淡的吩咐:“將這幾個頭顱放在桌子上,再把他們頭上纏繞的頭發都撩開。”
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姜亦依,對她的吩咐很是震驚。
實在是地上的這幾個頭顱太過于可怖,他們實在是不太想觸碰,但是想到方才李公公的吩咐,讓他們過來之后聽從眼前這位姑娘的話,她說什么他們就得做什么。
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忍著心中的惡心,將這六個頭顱一一擺放在桌子上。
好在這些頭顱在水中泡的時間并不長,還沒有脹開,所以撥開頭發的過程只是有些煎熬。
趁著幾個官兵處理頭顱,姜亦依打開工具箱,取出兩副口罩,先給姜小淵捂了一副,緊接著自己也戴上一副,便開始了全副武裝。
“爹爹。”姜小淵湊到姜亦依的身邊,視線落在十米開外的百姓身上,語氣中滿是不解,“為什么有幾個伯伯姐姐像是要哭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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