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依手上的動作不停，視線卻是順著姜小淵的視線看去。
在官兵的阻攔下，有幾個人面色泛白，眼含淚光，緊緊地盯著桌子上的幾個人頭。
難不成……
姜亦依收回視線，輕輕拍了拍姜小淵的腦袋，溫聲道：“這件事情我們先不要管，現在當務之急是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提到這一點，姜小淵的眉頭更是緊皺，眉眼間不禁染上一絲擔憂：“爹爹，這里只有幾個頭顱，沒有他們的身體，您真的能查出來他們的死因嗎？”
一句話將姜亦依問住，在姜小淵的凝視下，她無奈嘆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希望可以從這幾個頭顱中查出死因。
姜亦依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鮮紅的河流，垂下眼瞼，這些人的尸體還不知道究竟在何處。
“姑娘，我等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一切處理妥當。”幾個官兵已經候在一旁，其中一人上前稟報，“您看看可不可行？”
姜亦依收回視線，淡淡點頭：“麻煩了。”
不得不說，這些官兵的辦事效率還是不錯的，姜亦依打量著桌子上擺放的六個頭顱，其中有男有女，兩人是中年男子，一個是老婦人，一個年輕的姑娘，還有兩個……和姜小淵差不多年歲的孩童。
姜亦依下意識將手指收緊，這般小的兩個孩子，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遇害，他們的家人該多么痛苦。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姜亦依將胸腔中的憤怒壓下，轉身從工具箱中取出手術刀。
日頭正大，手術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是鋒利，姜亦依聚精會神，正準備動手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一陣騷亂。
“不要，不要對我娘下手。”
男人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硬生生的阻礙了姜亦依手上的動作，她轉身看去，只見一個中年男子臉上布滿淚痕，掙扎著想要脫離官兵的掣肘，若非官兵的力氣大，恐怕就要阻攔不住男子。
姜亦依垂眸看向死不瞑目的老婦人，握著手術刀的手指絲毫不放松。
“大人，我娘死的這么慘，求求你們不要再折騰我娘的尸體了。”男子的臉上糊滿淚水，一時不察被官兵控制住，“讓我將我娘帶回去安葬吧。”
男子的祈求句句泣血，將正在查看河水的夙滄墨和京兆尹也吸引了過來。
還未等他們走過來，只見不遠處匆匆跑過來幾個人，無一不是滿臉淚痕，在看見桌子上的頭顱時，其中一個婦人更是頓時昏厥，倒在了身側的男子懷中。
一時間，場面大亂，各種哭訴聲此起彼伏。
夙滄墨在姜亦依的不遠處站定，視線在桌面上掃了一眼，面色冷凝：“這是怎么回事？”
“陛下，在下也不知曉。”姜亦依將手術刀收起，眸光在亂作一團的百姓身上掃過，心中有了猜測，“大抵是這幾個死者的家屬尋過來了。”
姜亦依的話音剛落，李公公便匆匆跑了過來，低垂著腦袋：“陛下，那些家屬想要將死者的頭顱帶回去安葬，如今正鬧個不停，甚至還……”
話音微頓，李公公偷偷掀起眼皮，瞄向姜亦依。
夙滄墨自是察覺到了李公公的小動作，雙眸微微瞇起：“甚至什么？”
“甚至，甚至。”李公公狠狠咬牙，破罐子破摔，“甚至還讓江先生快去死，他們說像江先生這種沒有心的人，簡直不能稱之為人。”
話說到后來，李公公感覺到陛下的怒意簡直降臨到他的頭頂，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以至于最后幾個字都沒有幾個人聽得清。
姜亦依和姜小淵距離李公公不遠，將他的話盡數聽入耳中。
姜亦依還沒有反應，倒是姜小淵雙眸中似是燃起熊熊怒火，一副氣鼓鼓的模樣：“他們怎么能這么說，我們又不是在殺人，分明是想要查清楚這些死者的死因，在他們的嘴里居然就成了殺人放火的壞人嗎？”
小家伙怒視著大鬧的百姓們，對他們的行為很是不理解。
“小淵，住嘴。”姜亦依淡淡的制止他，抬手將姜小淵攬了過來，毫不在意的安慰，“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自己的親人的尸體被人剖開，更何況這幾個死者已經只剩下頭顱了。”
驗尸這種事情，莫說是古代，就連在現代，也有很多人不愿意接受，這一點姜亦依無比的清楚，因為她在前世就已經見識過不少。
對于姜亦依的話，姜小淵不是很理解，在他看來，驗尸是一個很有必要的過程，難道那些人不想知道自己親人的死因嗎？
心中雖是這么想，但是姜小淵卻并未說出口，只是乖巧的應承下來。
將姜小淵安撫好，姜亦依抬眸看向夙滄墨，猝不及防間與他對視，卻發現他的眸子中暗藏著一抹令她心悸的情緒，那抹情緒消散的極快，她并未及時抓住。
平復了心中的情緒，姜亦依緩緩吐出一口氣，和夙滄墨打了聲招呼，便繼續拿起了手術刀。
“你這姑娘，真不是人啊！”大抵是注意到姜亦依的動作，緩緩消停下來的家屬再次破防，破口大罵，“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連一個頭顱都不愿意給我們留下嗎？”
“豬狗不如的東西，你還配活在這世上嗎？”
“你要是再敢動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
那幾個家屬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姜亦依卻絲毫不受影響，專心致志的動手解剖。
“死亡時間不詳，預計不低于三日。”姜亦依看著眼前惡心的一幕，面色稍顯難看，繼而說道，“腦中有蠱蟲存在，已經奄奄一息了。”
李公公就站在姜亦依的不遠處，聞言探出身子看過去，蠱蟲和蛆混雜在一起，還有不少小飛蟲，他頓時面色大變，側身干嘔出聲。
姜小淵雖然也很反胃，但還是一五一十的將娘親所說記錄下來。
將所有的頭顱解剖完，無一例外，都是有蠱蟲的痕跡。
夙滄墨和京兆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倒也省了姜亦依再向他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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