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327章 她低頭,目光渾濁
  沈從武的話音落下之際,正堂內眾人相視一笑。

  沈如玉捧著諸多的禮物紅了雙眼,打心底里的覺得沈家好。

  仔細想想,堂兄們從小對她說不上極好,卻是從來都不差的。

  反倒是她因為心中的不平衡,幾次三番去挑刺,試圖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卻不曾想把親人越推越遠了。

  “汪。”

  “汪。”

  大白走來走去的,看起來很急。

  沈青衫眼睛一亮,“阿兄,大白也要。”

  沈寧見狀,勾了勾唇角,而后從采蓮手中接過紅綢,環在了大白的脖頸,增添了幾分喜慶。

  還在耳朵上別了一朵新縫制好的小紅花。

  大白驕傲地挺起了胸脯,腦袋揚起,下頜往上,頗有幾分驕傲。

  沈驚風嘴角輕抽數下,思量著這狗隨其主,和北淵王府的那位如出一轍。

  沈青衫揶揄道:“這年頭,連大白都知道要名分,阿姐的禮物,就是大白的名分。”

  一大家子的人笑出了聲。

  沈寧神情恍惚,愣了一下,而后跟著笑。

  ……

  再后來,沈寧牽著狗,如兒時那樣,跟著阿兄們乘坐馬車去各府拜年。

  周老丞相把糖糕分給他們,望著沈寧,欲言又止。

  “周伯伯,可是有話要說?”沈寧頷首問道。

  周老丞相長嘆了一聲,答非所問:“你們等會兒,是不是要去定國公府?”

  沈寧點點頭。

  周老丞相說:“燕老太君和定國公的次子云驍勇,因為牽扯到太子和北幽的事,已經被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共同審查了,估計出不來。

  云驍勇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怎么說都是燕老太君和定國公的兒子……

  小寧,宮武宴的事,做得很好,但一旦開始,這條路不好走,你這余生,怕是舒坦不了。

  到此為止的話,周伯伯愿意出面,保你富貴榮華和安定,但往后卻不能行將門之路。

  你可,愿意?”

  “晚輩不愿意。”

  沈寧斬釘截鐵地回道。

  她目光清明有神,卻又灼灼如炬地望著周老丞相。

  “周伯伯,開弓已無回頭箭。”

  “這條路,晚輩想走一走。”

  “若死在路上,是晚輩命數,怨不得任何。”

  她行禮低頭,淺笑一聲,方才離開了丞相府。

  周老丞相坐在堂內,看著那踏碎滿屋流光向陽而去的女子,怔了好久。

  沈寧披著鮮紅如火的斗篷,一如當年。

  定國公府外,路人們匯聚在凜冬暖陽之下。

  沈寧站在府門前,雙手貼合行禮,端的是虔誠真摯。

  “晚輩沈寧,來給定國公、燕老太君拜年了。”

  “沈將軍,你回去吧。”

  守門的甲胄護衛站立在森白的石獅旁側。

  沈寧佇立不動,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像一座固化的雕塑。

  “沈將軍……你……”

  “晚輩沈寧,來給定國公和燕老太君拜年。”

  沈寧拔高聲音打斷了國公府守衛的話。

  “嘎吱——”

  朱紅色雙門打開。

  云挽歌、云初姐弟二人扶著燕老太君出現。

  燕老太君頭發雪白,拄著一桿拐杖,面龐蒼老毫無血色,不怒自威的一雙眼就那樣看著沈寧,半晌都是默不作聲的,四周的風似是感到發憷也寂無聲。

  “燕老太君。”

  沈寧和兄長們共同作揖。

  “沈寧,你來這里做什么?”

  云初瞪著眼睛說:“我們要去看二爺了,你要跟著一起去嗎?罷了,你怕是不想看到他吧。”

  沈寧抿唇不語。

  馬夫牽著馬車,停在了府門前。

  燕老太君腳步虛浮不見當年巾幗之勇,周身的氣勢磅礴有威壓,讓人在廣袤之地也能夠感受到無盡的逼仄壓迫感。

  與沈寧擦肩而過之時,她停下了腳步。

  “沈將軍這身衣裳,當真是好看。”

  她凝視沈寧許久,眸底倒映著鮮艷的紅,留下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才在孫子孫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前往刑部。

  “小寧。”沈修白憂心忡忡。

  “沒事。”

  沈寧笑著說:“繼續去拜年吧。”

  “……”

  刑部大牢。

  邵尚望見燕老太君,頗有幾分敬重。

  “老太君,天寒地凍的,應當多穿幾件御寒的衣裳才是。”

  “無妨。”燕老太君笑了笑,“老身年輕之時,敢在臘月摸著冰河去突襲敵營,如今半只腳踩進棺材板,老身若不肯死,那閻羅殿的人可不敢來招惹。”

  邵尚書欲言又止。

  冰河一戰,燕老太君身懷有孕。

  據說是個女孩。

  年輕的燕老太君喜歡得很。

  但她不得不進冰河,親自讓孩子化作冰河里的一抔血水,只為了贏。

  這一戰,讓先皇后聞之落淚,先皇還封那孩子為公主,請了法師來為孩子超度。

  冰河邊,每年的臘月忌日,都會有附近的百姓和遠道而來的人焚燒紙錢,祭奠燕老太君那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燕老太君苦笑了聲,“邵尚書,想不到吧,老身一生為國為家為民,死而無憾事,地下黑白無常見了我都得害怕,竟生了個害人害己的孩子。是我教子無方,對不起燕之國姓,對不住這天下萬民。”

  “燕老太君,話不能這么說。”邵尚書寬慰道:“子孫各有命數,為人父母計之深遠,但哪能事事周全順人意,孩子大了,不由人。”

  “帶老身去看看那個逆子吧。”

  “好。”

  邵尚書親自帶著燕老太君進了刑部大牢。

  云挽歌和云初則留在了外邊等候。

  刑部大牢內,被審查的云驍勇還沒換上囚服,聞著大牢里的惡臭味嘔到胃里實在是吐不出東西了。

  他粗糲的手攥著牢籠間隔的鐵柱,聽到西西索索的聲音,睜大了眼睛看過去。

  微光之中有塵灰飛舞。

  當他看清母親滄桑的面孔,激動到失聲了半會才喊道:“娘,兒在這里,這里……”

  他的手宛若深淵里的厲鬼,從牢籠之中伸出去,等到燕老太君走近了,才顫顫巍巍地抓住了母親的手。

  “娘,兒子錯了,兒子真的錯了,求你,救我,救救我,我保證,以后任何的事情我都聽你的。”

  云驍勇害怕到淚水糊了臉,渾身都在像篩糠般顫抖,自打除夕太子罪責被當眾揭開,他便惶惶如喪家犬。

  燕老太君極其失望地看著害怕到不行的兒子。

  “驍勇啊,有些錯事,不能做的。”

  燕老太君長長地嘆了口氣。

  “娘,兒子知道了,兒子再也不敢了。”

  “兒子真不知曉太子喪盡天良,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啊。”

  “兒子只是想有一番作為,想當個出息的人,不想讓這上京的人都以為我云驍勇,你們的兒子,是個庸庸無為的廢柴。”

  云驍勇淚如雨下,隔著牢籠的門喊到撕心裂肺,雙目死死地瞪大,呼吸隨之急促加深。

  他用力地攥著母親的手,指甲深深地鑲嵌進皮肉之中。

  “娘,我可是你親生兒子啊。”

  云驍勇唇部顫動,一字一字尖聲從喉嚨里蹦出來。

  燕老太君閉上眼睛久久不語。

  邵尚書悄然告辭,身影湮滅在了刑部大牢昏暗的陰影里。

  燕老太君睜開了眼睛,“說——”

  “把你知道的,事無巨細地說出來,不能隱瞞任何一件事。”

  云驍勇深吸了口氣,把話說完,渾身緊繃如索命的鬼魂。

  他的臉近乎貼在了鐵做的牢籠,“是她,是沈寧,娘,你不能放過沈寧。太子說了的,元和皇帝顧及父子之情,沈寧進了御書房告狀都無用,她根本不把元和皇帝的話放在眼里。娘,弄死沈寧,兒子要沈寧死。沈寧現在是眾矢之的,無數雙眼睛盼著她死,盼著沈家倒塌而后分食之。”

  “嗯。”

  燕老太君淡漠地應了一聲,便把手抽了回來。

  她低下頭,用渾濁的目光看過去。

  手腕上,都是兒子留下的抓痕,還見了血。

  “娘?”云驍勇咽了咽口水,瑟縮著脖子,忐忑不安地望著母親。

  太子死路一條,是和沈寧博弈棋差一招,因為這些年沈家的服軟,從而低估了沈寧和沈家的狠絕。

  沈府看似巍峨高樓,實際上就是一條陰冷又陰鷙的毒蛇,蟄伏在暗處,等待著機會去咬死任何與之敵對的人。

  但他不一樣,現如今沈家火燒眉頭,御座上的那一位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只因皇權和天子的權威不容任何人去挑釁。

  而他母親,被授予國姓,只要愿意,他云驍勇還能風光許多年。

  “不急。”

  燕老太君說完,摸了摸兒子的臉,微微一笑。

  云驍勇滿心的恐懼登時煙消云散,如受傷的小獸般,面龐在母親的手掌心里蹭了蹭。

  燕老太君走出刑部大牢,陰影里便掠出一人,攔住了燕老太君的去路。

  細碎的光,照耀在兩人之間,猶若別樣的銀河。

  燕老太君面無表情,枯老的手拄著拐杖。

  她抬起布滿褶皺的眼皮看過去——

  只見那人從頭到尾一身黑如鬼魅,戴著青面獠牙的牛頭面具,像是從地府陰司而來。

  燕老太君自持沉著,面色不變,“皇后的人?”

  只見那黑衣鬼魅,用腹腔發出沙啞又磨耳的聲:

  “楚皇后,想與燕老太君一敘,請老太君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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