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休了將軍后,她馳騁天下 > 第339章 一如少年怦然
  葉傾城往后退了一步,手腕卻被沈驚風握住。

  男人的手掌粗糙,因常年習武和戍邊留下了不少繭子。

  他的身體似乎很熱,手掌都是滾燙的,貼在葉傾城的肌膚之上,似有一股熱浪從腕部,到心口,而后成了燎原之火,無邊地燃燒著。

  “沈公子,自重。”

  她低聲道。

  “抱歉,是沈某唐突了。”

  沈驚風眼底肆虐著風暴和洶涌的驚濤,被他壓抑成了細雨連綿。

  他隱忍著沉痛,一點一點地松開了自己的手掌,直到葉傾城再后退一步,與他保持著男女之間該有的距離。

  “沈寧將軍已無大礙,公子不必擔憂。”

  葉傾城打起了油紙傘,自沈驚風的身側往前走去。

  “傾城。”

  耳畔,是男人低沉的聲音。

  如即將溺斃在深海的人,發出了最后的求救。

  也似乎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葉傾城頓足,側目看向了沈驚風。

  沈驚風看來時——

  一陣風,吹起了垂掛在帷帽之下的白色薄紗,露出了一張在月色下清麗卻淡漠疏離的臉,是沈驚風記憶里的模樣,卻隱隱有些不一樣,眉目比起從前,似是多了些英氣和氣概。

  沈驚風瞳眸微縮。

  胸膛之下的心臟,跳動如雷。

  他一如少年怦然。

  只為一人。

  男人剎那間就紅了眼,千言萬語堵在咽喉道不出,便這樣一動不動地望著葉傾城,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喜極而泣,還有多年未見的悲傷,有愧疚自責。

  細雪紛紛,百般情緒交織出了一個沈驚風。

  “好久不見,沈公子。”

  她落落大方,似是早已釋懷。

  那坦蕩模樣,不曾為男女之情而停下步伐。

  沈驚風張了張嘴,還要說話,馬車停在了樓外街道,一人身著華貴踏步走下時,低低地喊了一聲“傾城”。

  燕長絕手里拿著一件厚實的黑色大氅。

  他踩著轉瞬消融的微雪,走到葉傾城的身邊,為葉傾城披上了大氅。

  “夜深露重,應當多穿一些才是,醫者不自醫,莫要染了寒氣。”

  燕長絕聲如潤玉,把話說完才察覺到身側還有一個人,瞧見沈驚風,大大方方一笑,俊朗的面龐似縈著月光,這夜的長街酥雪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襯。

  “驚風,小寧傷勢如何了,父皇召你入皇宮,怎么久久不去?”

  燕長絕問。

  “是該去了。”沈驚風道。

  “天黑路滑,當心些。”

  燕長絕說罷,接過隨從遞來的傘,為葉傾城遮住了風雪。

  “我送你回去。”

  “有勞五皇子了。”

  “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二人的對話交流,是那樣的自然。

  像是多年的老友,臨窗喝著酒。

  似如執手的夫妻,舉案齊眉。

  那一刻,沈驚風的心仿佛被撕裂開,方才知曉與納蘭晴的事哪怕是個誤會,是他人的計策,身在局中的葉傾城,當年是多么的無助和痛苦,只會比眼下的他更多。

  沈驚風目送馬車踏雪遠去。

  月色皎皎。

  仿佛在回首,憶一番自己回不到的過去。

  馬車內,五皇子把裹著絨布的手爐隨手遞給了葉傾城。

  “小寧可還好?”

  “已經無事了。”

  “那便好,今日長街,我與衡陽宗師喝酒談話,恰好遇到小寧,她倒是個狠人,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算計張霽。”五皇子不經意地道:“我剛去打聽過了,段大宗師前來上京,似是為了沈云大宗師,段大宗師的女兒,段蕓蕓,宗師境,雪女城首領之一。”

  葉傾城捧著手爐,問:“昨夜鹿臺之變,太子亡故而不得敲喪鐘,三皇子現如今怎么說?”

  “三皇兄與太子同罪,貶為庶民,明日午時問斬,父皇親自動手。父皇適才召集刑部邵尚書和大理寺卿共同商榷了此事,這會兒消息只怕已經傳出了皇宮,今夜上京必是無眠,這滿城風雨熱鬧之下,文武百官和尋常百姓都不能安枕。”

  五皇子深深地嘆了口氣,唇齒彌漫著苦澀的味道,眉宇之間輕染哀愁,他目露憂色半濕潤,看著近在咫尺的葉傾城自嘲一笑:

  “傾城,你說,這滔天的皇權之下,利益熏心之中,我等皇室子嗣,是否永遠都不能如尋常百姓家的手足那樣兄友弟恭,毫無城府算計?太子從前咄咄逼人,我暫避其鋒芒,他一枝獨秀,順理成章就是下一位國主,可他作惡多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父皇宵衣旰食,日理萬機,楚皇后作為太子的母妃,卻不能上行下效,因此誤了太子的一生,卻還把錯誤歸咎到了沈寧的身上,殊不知沈寧是替天行道,是為民除害。”

  馬車緩慢地行駛在街道,五皇子長嘆了幾聲,眉峰淡淡地蹙著。

  “五皇子。”

  葉傾城說:“兄友弟謙,史書多之,但寥寥幾本史書,裝不下這萬民的悲歡離合,天下眾生,權衡利弊者多,尋常人家,也是如此。只是普通人家求的不是皇權富貴,擠破腦袋爭的是碎銀幾兩罷了。”

  她行過山川大地,見過人生百態。

  她深知個人之力量多么的渺小。

  擋不住歷史的巨河。

  “沈家兄弟,倒是不錯。”

  五皇子話鋒一轉,悄然地觀察著葉傾城,“沈驚風,未曾忘你,你……”

  “兒女情長都是身外事,有緣無分不強求。”

  葉傾城垂下睫翼,遮住了一雙濃墨重彩的眸子。

  眸光,無端落在手腕。

  皮膚,似還灼熱。

  ……

  夜深時分,沈驚風去了御書房。

  燕月璃則離開宮門,前往刑部。

  刑部大牢。

  三皇子燕長玉披頭散發,耷拉著腦袋坐在墻壁邊角。

  昏暗的囚牢,只有間隙里的幾縷光。

  如他的人生,昨日還璀璨輝煌,今朝就斷了青云。

  “三皇兄。”

  牢門外,停了一雙普普通通的白色軟靴。

  他抬頭順著軟靴和衣擺往上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病態蒼白的小臉,卻難言姿色。

  燕月璃身子固然孱弱,但一雙眼睛,卻有著不服命運的倔強和固執,與羸弱之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三皇子望見燕月璃的那一刻,眼睛里映著光。

  他幾乎不敢相信,燕月璃會來看他。

  他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到了牢門邊上,許是怕自己粗鄙難看,還理了理亂掉破裂的衣襟和發絲。

  “月璃,你來看我做什么?我已是眾矢之的,過街老鼠,豈能臟了你?”三皇子說。

  “皇兄。”

  燕月璃支開了婢女,打開食盒,軟而無力的手,將食物透過囚籠鐵柱的間隙,送了進去。

  她握著白玉點黃的桂花糕,送到了三皇子的唇邊。

  “皇兄,餓嗎?”

  “皇兄不餓。”

  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著燕月璃。

  他以為,燕月璃對自己是無比的憎恨。

  竟沒想到,她有這般的柔情。

  “月璃。”

  三皇子紅著眼,手穿過牢籠鐵欄,想要捋順燕月璃鬢邊的發,眼角余光瞥見自己臟污的手,卻是瑟瑟地收回。

  “你能來看皇兄,皇兄很高興。”三皇子顫聲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皇兄了。”

  “怎么會?”燕月璃笑。

  三皇子心動不止,眼里是暗潮涌動般浮來的狂熱和偏執的占有欲。

  他深吸了口氣,定定地望著近在咫尺一門之隔的燕月璃,壓低了聲說:“月璃,等皇兄出去,皇兄定會厚愛于你。你若從前就這般,皇兄定不會百般欺你,費盡心思去靠近你。”

  “皇兄,可是在怪月璃?”燕月璃水霧盈盈的眸頗有些惱地看向他。

  “咳,咳咳咳。”病體纏身的她,一惱,便要咳嗽。

  這一咳,三皇子的心都要化了,恨不得給自己的臉龐來幾巴掌才是。

  “不,不怪月璃,皇兄怪自己,用錯了心思,沒能早了解月璃的心意,還以為月璃與那沈寧是一道的。”

  “皇兄適才說,出來?皇兄鋃鐺入獄,鹿臺之變已驚全國,怎還能出來?”燕月璃詫然。

  三皇子一笑,湊近了燕月璃,彼此隔著牢門鼻息炙熱在皮膚間。

  他低聲說:“偷梁換柱,瞞天過海,世人只要三皇子死,但誰是三皇子,是父皇說了算。父皇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死的。”

  “月璃。”

  “等我出去,我定把沈寧碎尸萬段,我沈家九族盡滅。”

  “皇兄出去,定會好好疼愛你,你可是皇兄最喜愛的妹妹。”

  三皇子卻未發現,燕月璃的眼神,漸漸冰冷。

  她低垂著睫翼往下看,“皇兄,還有人會幫你嗎?我怕沈家知曉偷梁換柱之事便從中作梗,你也知道,沈府一家的榆木腦袋,咳,咳咳咳……”

  燕月璃以拳抵唇,輕咳了兩聲。

  “多是趨炎附勢之人,墻倒萬人捶,哪還有人敢在這時為我出頭,也就只有父皇了。”

  “月璃,你別擔心,日后我不做皇子了,我做你夫婿。”

  “月璃,你笑什么?”

  三皇子一愣,疑惑不解地望著忽而生笑的燕月璃。

  “笑皇兄癡人做夢,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燕月璃在三皇子滿面驚色之中往后退了幾步。

  她看向大牢里的皇兄,搖搖頭。

  “日后,我自會有我的駙馬,就不勞煩皇兄你了。”

  三皇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皇兄,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應當和太子哥哥一道下地獄,這人世,是留給清白磊落之人的,臭蟲要活在陰溝里才是。”

  三皇子聽到這里,便反應過來,燕月璃根本就不曾留戀過他,假意接近,是為了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見無可用之話,便不再與他虛與委蛇了。

  他望著燕月璃冰冷的一張臉,猶如萬箭穿心般的刺痛。

  他此生摯愛的皇妹,怎能辜負他的一腔情深?

  燕月璃,應當如九天之月,天山的雪,干凈圣潔,而非和那些市井婦人般平庸自私,如沈寧那般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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