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從前，蕭御還不至于中計。
但從北幽到東境，都出了錯。
再加上蕭副城主的壽宴將至。
蕭御想要彌補，便親自動手，這才出了差錯。
公孫垣和老將軍習慣使然地對視了眼，而后看向了沈寧，多了些深意。
沈寧的猜測和公孫垣八九不離十，如今看蕭御的神情模樣，就知道個大概答案了，估計是無限趨近于真相。
只是——
就算知曉，也奈何不了。
這些出手的人，都是視死如歸的。
不怕死。
也不怕用刑。
逼不出來。
這才是最難的關鍵所在。
若無證據，就不能把蕭副城主和元和皇帝給聯系到一起。
至于蕭家對鄭夫人出手，鄭夫人此行回到雪女城，自能找城主定奪。
問題就在于大燕！
蕭御被戳穿了心事怔愣了一下，白如雪的臉上，露出了陰柔的笑，眉角眼梢，幾分得意，不見落難和鋃鐺下獄的狼狽，還有幾分一往無畏的孤勇之氣。
“沈寧，你自以為聰明，但又能如何？”
“無非是用刑，你以為，我會怕死嗎？還是你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怕死。”
“沈寧，束手無策了吧。我不好受，你沈寧，你沈家，如被油煎，當真能好受嗎？當年功高震主，誰在乎令尊沈國山滿身傷痕呢？沈家，心寒了吧。”
蕭御大笑出聲，笑到眼淚飛濺，宛若個病態的瘋子。
沈寧垂眸，淡漠地看著他。
“蕭御，本將沒多少耐心，只給你兩條路，其一，就是指證大燕皇上。當然，是指證他和你聯合起來害人，還是和你那位祖父蕭副城主，都隨你的便。”
“不可能！”蕭御想也沒想就打斷了沈寧的話。
要他出來佐證，他情愿立刻下黃泉，去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永無寧日。
公孫垣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了眼沈寧。
沈寧對此似是習以為常般的泰然從容，唇角勾著似是而非的笑，眼神幽深如看不見底部的古潭，噙著幾分戲謔睥睨著牢籠里的蕭御。
“若是不愿的話，那就等蕭副城主壽宴的那日，本將給他送上一份大禮了。”
“蕭御，你覺得，是把你衣裳剝光了，閹了，送到蕭副城主面前好，還是學那張霽，把你折騰一番削成人彘然后白條條地送到蕭府。”
蕭御來到王府地牢，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比起肉體上的折磨，他更害怕精神上的羞辱。
若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就算了。
他最怕在祖父在蕭家面前丟人現眼。
他不敢去看祖父失望和嫌棄的眼神。
而現在最煎熬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任由沈寧擺布。
他未曾想過，沈寧一個女兒家，想法念頭竟比那枯骨張霽還要狠毒恐怖無數倍！
公孫垣想到行軍來東境的大雪之中，沈寧對待細作給大軍加餐的做法，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看著沈寧的灰眸充滿了深深的忌憚。
腦海里只出現一句話。
這女子，會吃人。
她知道人心的弱點在哪里。
蕭御強裝鎮定，平靜地看著沈寧，冷嗤了一聲：“沈寧，你真以為，我會怕嗎？”
“記好了，本將不是在跟你討價還價，本將是在通知你。”沈寧唇角微勾，“本將的心情好了，讓你死個體面，最你最大的仁慈。若不然的話，你蕭御，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你應該比本將清楚，蕭副城主他應該完全不在乎你死活，但在乎你的體面。而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你且記住，本將不稀罕對你動刑，但，你的體面，從今晚開始就沒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為了今早把元和皇帝扳倒，多了手上多一份籌碼，莫說陰險毒辣逼迫蕭御了，就算背負千古罵名遺臭萬年又如何？
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只能贏，不能輸。
不管是寒冬酷暑還是刀林劍雨，她都只能往前看，不回頭。
永不回頭！
永不后悔！
蕭御的嘴很硬。
但當沈寧安排了畫師前來。
又用了蕭御為之恐懼張霽卻喜歡的熏香藥物。
蕭御即將被剝奪體面的那一刻，終于求饒，愿意作證。
他對沈寧，有著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恐懼。
“沈寧，我愿意，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只要你給我體面。”
“公子！”同牢里的老者高聲提醒。
蕭御甩袖，“我沒辦法，沒辦法啊！”
他做這一切，不僅是為了要在蕭家有一席之地，也是為了能入祖父的眼睛，他不想祖父看他如陰溝里的臭老鼠，他相信沈寧做得出來這等喪盡天良的事。
“但，我有一個請求！”蕭御紅著眼睛，像是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打算來最后的殊死搏斗。
而沈寧隔岸觀火般，清凌凌地望著這一幕。
沈寧似是早有預料，問：“你想把蕭家的其他人拉下臺？”
“是！”蕭御咬牙道，他既然沒有活路，他要蕭副城主其他的孫子都落個壞下場。而讓他心驚的是，沈寧對他的動靜了如指掌，這種被人看穿的深深無力感，如被海水吞沒。
“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乖乖聽話。”
沈寧微笑。
公孫垣道：“沈將軍倒是個狠人，什么事都做得出，連老朽都為之驚了一把冷汗出來。”
“本將是不是可以認為，垣老是在夸贊本將？”沈寧淺笑，“如垣老所說，我，沈寧，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或許是夸獎吧，老朽只想知道，沈將軍對今后的打算，步步謀劃，是哪一位皇子。”這些日子里，公孫垣把每個皇子，還有皇室宗親的人都推算了一番，都找不出個心滿意足的來，索性來問沈寧，沈寧的路子旁人都看不穿，哪怕是他公孫垣也猜不透。
“垣老不必著急，事成那日，你就能知曉了。”沈寧扯著唇一笑，“雖說本將算不得什么好人，但當著老王爺的面，既說出口，就能做到，畢竟家父還是大燕的戰神，又怎會言而無信呢。”
沈寧起身就要走，卻看到阿姐沈鳳儀在等著她。
沈寧眸光一跳。
適才她對待蕭御的狠毒險惡，豈不是全都被阿姐沈鳳儀看在眼里了？
沈寧心漏跳了一拍。
人都有軟肋。
蕭御如此。
她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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