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修真-師姐的劍 > 第 374 章 同門相殺(二)
  云想閑撤退的命令下達得十分及時,就在天羽士兵剛剛結陣撤退的當口,空中的昆侖五人組忽然結了一個奇怪的陣型。居中那個陣修女孩,忽然甩出了一塊芥子石。

  芥子石中,一只龐然巨獸豁然蹦出來。

  “混沌!”

  怪不得昆侖敢放區區五人的劍修小隊,到距離天羽大陸如此之近的地域來偵查。

  最終,天羽這一隊士兵付出了三條命的代價,才總算從混沌的口中逃脫。

  輔一入天羽境內,不少體力稍遜的士兵便紛紛撲倒在地上。

  云想閑也單手支著膝蓋,微微喘著粗氣。

  楊夕看起來卻還好,回望著身后那一片冰霜覆蓋的生命禁區:“塌陷區那里……”

  云想閑解釋:“就是兩片大陸撕扯的時候,先裂開的地面,大地不可能像豆腐似的被一刀切開,所以就塌了。”

  楊夕卻說:“這我知道,你上次跟我要了一塊很大的可以偽裝冰雪的白帛,說過是為了偽裝塌陷區的。我想問的是,那底下你們填充了什么,被那犬妖聞出來了?”

  云想閑的神色沉了一沉:“炎山大陸橋上,寸草不生,大雪封路。連塊山石都鑿不下來,你說我們用什么填充的裂縫?”

  雪地千里的炎山大陸橋上,天羽軍隊進出尚且不易,當然是不會運土石進去的。十之**都是就地取材,而這片一馬平川的狹型大陸上,唯一凸出于地表的就是……

  “那些冰封的尸體,是么?”楊夕輕聲的嘆息。

  ……

  另一邊,張子才所帶領的昆侖五人小隊,借著混沌之威,殺得天羽整支小隊丟盔棄甲。

  待張子才下令停止追擊后,唯一的女陣修手掌間華光一閃,流水般的符文從掌心溢出,罩向尤自咆哮的兇獸混沌。

  混沌的咆哮聲,就那么戛然而止了。

  沒心沒肺的小戰部哈哈大笑:“師妹真厲害,天羽那幫慫人,居然想埋伏我們。他們一定猜不到師妹用得出流空地縛封靈陣。”

  女陣修一塊芥子石隔空丟下去,罩住了混沌,翻了一個白眼瞪他:“那是大長老傳給我的掌心陣,你能不能小點聲,非要人知道大長老如今……元壽將近么?”

  張子才沒理會他們的爭吵,徑自從空中落下地來,撿起剛才天羽軍隊用來在冰雪里偽裝的白色帆布。

  一面純白,隱隱有晶瑩的雪花顆粒,另外一面卻是全然透明的顏色。

  張子才皺起眉峰:“這么巧奪天工的偽裝,就這么當消耗品扔下了?”

  另一個劍修挺高興的跟過來:“他們不要正好,師兄師兄!這個就當戰利品給我吧!”

  張子才沉吟片刻,把整塊布卷吧卷吧,丟進他懷里:“你收著吧,回去可能要給首座看一下。”這么說著,轉身大步流星的向犬霄事先刨出來的裂縫走過去,“把這些尸體清理出來,看看天羽廢了這么大勁兒到底是要藏什么?”

  其余眾人紛紛過來清理冰封住的尸體,頭次出門歷練的女陣修,也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張子才從雪中扒拉出另外一塊絲布,比先前的那塊更厚,也更寬大。兩面看起來都是閃著晶瑩碎光的白雪,張子才探了探那布匹上微弱的靈力,瞇起了眼。

  “有點意思哈……”

  巨大的黑狗始終沒有加入眾人的工作,蹲坐在那萬人坑似的塌陷旁邊,望著天羽眾人遠去的方向。緩緩化成一個渾身□□的男人,膚色微黑,眼瞳里閃著幾分亮到逼人的邪氣。

  “話說,你們剛才有沒有聽清楚,那個天羽的王爺,喊的保護誰?”

  他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總帶著幾分自言自語似的瘋勁兒。另外三個年輕人都不太愛理他,唯有張子才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穿件兒衣裳吧狗子,你也不怕凍得蛋疼。”

  ……

  天羽帝國,新港城。

  百里歡歌抬手一巴掌把云想閑的臉扇得偏到了一邊:“你答應我只讓那丫頭當個織女的!”

  百里閣主這個人,一身混不吝,肝膽皆冰雪,真是很少有人能讓他發這么大脾氣。但是云想閑知道他為什么氣成這個樣子,摸了摸臉上幾乎浮腫起來的五個指印,并不發怒:

  “我猜到百里閣主會有點誤會,但是帶楊夕去炎山大陸橋的命令不是我下的,事先沒有跟顏紅嬌說清楚,這是我的錯。但顏坊主也不過是想成全一下我跟楊夕,培養培養感情。”

  百里歡歌指著他的鼻尖:“撮合感情?哈,一趟下來死了三個人,這是患難之交的感情嗎?”

  云想閑微微抬起眼,冷靜而克制的應對著多寶閣主的憤怒:“患難見真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讓昆侖自己的‘叛徒’去殺昆侖,內陸第一劍派的臉就丟大發了是吧?你還給她留條活路嗎?你就沒想過她這些日子幾乎對你有求必應……”

  云想閑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百里歡歌的指尖,從鼻子前頭移開:

  “閣主,我知道你心里從來也沒瞧得上天羽云氏,覺得我們都是畜生。但是百里閣主,不是每個畜生都吃人。”

  百里歡歌的手指仍然被云想閑掰在手里,一動沒動。

  云想閑道:“你們,都低估了楊夕本人,在戰場上的價值。我只是不擇手段的想把她在天羽多留兩年,即使她不叫楊夕,即使她不是昆侖。那種神鬼莫測的偽裝術,必須有第二個人學會,我才能放她走。我沒想讓她死,也沒想用她的身份去對付昆侖。”

  百里歡歌一用力抽回了手指,神色冷靜了下來:“偽裝術?在戰場上什么價值……”淺淺的瞇起雙眼,下意識已經信了。

  云想閑流海下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聲線冰冷:“天羽帝國曾經利用島行蜃催出發藏光幻陣,一夜之間滅了離幻天滿門……”

  “藏光……”

  “不,”云想閑打斷了他,“楊夕的術做不到這個程度,藏光幻陣畢竟是先祖飛升時留下的遺跡。世間幻術,三百流派,五千法門,歸根結底其實只分了三種類型。

  “一種直接把幻象直入人腦,意識仍在,手腳五感卻都失了作用,這種幻術在戰場上極容易察覺,卻最難破解,就比如藏光幻陣,殺人于瞬息無形。

  ”第二種純粹的迷惑五感,在現實空間中形成幻象,迷惑欺騙五感。挨打仍然知道疼,手腳也依然使得出法術,但是再分不出眼前真假,所見的是非,這是如今的主要流派,知名的幻戰基本來自于此,但強大的神識終究是克星。

  “最后一種,本是末流小道。鬼打墻,迷蹤陣,潛行術,不直接作用于人,而是偽裝環境。如果沒有楊夕的出現,它可能永遠都不會被用到正面戰場上……”

  百里歡歌仍未分明:“怎么講?”

  云想閑緩緩的道:“楊夕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織出一片綿延百里的偽裝。在一名好的指揮官手里,移山搬海,混淆虛實,甚至大部隊千里奔襲忽然出現在敵后,都并非不可能的。當今修真界軍隊的主要偵查手段,依然是拍一個人飛到前方去看一眼,就連我天羽的云頭哨也不例外。百里閣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對手的斥候部隊,基本上就廢了。”百里歡歌緩緩的點了點頭,同時他知道自己關于此的想象力可能仍然淺薄,不夠張狂。

  三千年凡人,三千商人,他對修真戰爭的認知基本來自于紙上談兵。

  人力有窮盡,即使他自負天下第一明白人,也必須要承認……

  百里歡歌輕嘆道:“不怪人說,論帶兵打仗,軍神邢銘的對手,就只有你們天羽云氏。”

  云想閑沉默了半晌,并不以為這是夸獎,天羽云氏在先前的交手中,是敗了的。

  “百里閣主,知道了楊夕在戰場上有這樣的價值之后,讓你決定,你能隨意放她離開嗎?”

  百里歡歌沒有立刻回答,而緊接著他就明白,自己的遲疑其實就已經是回答了。

  云想閑又道:“要么我娶她,要么在我手下挑一個人娶她,我再想不到其他辦法,既能發揮她的價值,又不讓她真正卷進軍隊。”

  “你想過萬一有一天她恢復記憶了,會是什么感受嗎?”百里歡歌道。

  云想閑這一次沉默了非常久:“我想過了,沒有真正參軍,她心里還是會好過一點的。”

  百里歡歌目光嘲諷的看著他,仿佛在笑他自欺欺人。

  于是云想閑就只能說:“我只留她兩年,還有,我會對她好的。”

  百里歡歌坐回自己寬大的躺椅上,半晌,抬起手來遮住了眼睛:“云想閑,你在我這兒已經沒有信用可言。你先走吧,我再想想。夢夢,送客。”

  云想閑頂著左臉上五個通紅的指印出了門,并且回手把門帶上。他靜靜的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這是他每天容許自己的,僅有的一小會兒放松時間。

  三個月來,這些個短暫的一會兒,大部分都放在了楊夕的身上。

  何止是百里歡歌不信他。

  有些事發生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

  昆侖戰部指揮室。

  兩塊白布平鋪在桌面上,戰部三席以上的所有人都圍在這張平時用來放沙盤的方桌旁邊。

  他們圍觀的,正是張子才先前帶回來的,楊夕織出的那兩匹“白雪”。

  邢銘抱著雙臂,斜靠在桌子的一角上:“都說說吧,什么看法。”

  景中秀用手摸了摸桌面上的白布,又戴上眼鏡,貼上去看了半晌:“這是一塊,幻絲訣織出來的布。”

  邢銘斜了他一眼:“這個用你說?”

  嚴諾一背著手,緊貼邢首座站著,微微猶豫了一下:“雪地偽裝?如果能人手配備一塊的話,應該是雪地行軍的絕佳輔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量產。”

  邢銘把目光轉向張子才:“子才,你說。”

  張子才道:“我也說不太好,但這東西靈力低微,難于探測。如果他們不只能偽裝雪地的話……想象一下,咱們一千個劍修結成了昆侖劍陣,飛在高空,然后它把我們想要攻擊的敵人,從東邊偽裝到了西邊……”

  蘇不笑忽然抽了一口氣:“哎呦喂,太陰險了!那不是白費半天功夫,最后還要遭伏擊。”

  邢銘這才敲了敲桌子:“聽見了么?都跟子才學一學,別見天兒折騰自己那點愛好。既然是戰部的人,就把腦子給我往戰術上用一用。”邢銘一手拈起了桌面上白布的一角,沉聲道:“這是會改變整個修真界戰爭格局的東西。”

  嚴諾一羞愧得無地自容。

  景中秀則是一呆:“那么嚴重?”

  蘇不笑想了一下,悟了:

  “現在修真戰場,基本是兩邊列陣,法術隔空對轟,飛劍隔空對砍。大家都有提神醒腦的陣法加持,和高階瞳術的斥候觀察敵情,不怕敵軍的大規模幻術,大部分人只要熟戰陣、出靈力就行了。但如果這技術普及了,以后的修士戰場只怕就都得近身肉搏了……”

  張子才點點頭:“我的判斷傾向于最壞的結果,他們這么輕易就扔下了這兩件東西,可見不是什么稀罕物。我更傾向于,他們新訓練出了一支特殊的偽裝部隊。”

  邢銘直接轉頭對始終沒說話的釋少陽道:“楚久他們到哪兒了?”

  釋少陽卻仿佛有點心不在焉,聞言一愣:“啊?”

  邢銘皺了皺眉。

  一旁的嚴諾一連忙飛快的傳音,給釋少陽重復了一遍。釋少陽一臉羞慚,垂頭回話:“今天上午的時候,就已經到大行王朝無妄海海疆了。”

  邢銘公事公辦的說:“通知楚久,準備下水吧。天羽半個國家都禁空使不了傳送陣,新港城附近飛行管制,我們很難有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

  釋少陽道:“是!”

  邢銘又沉下了聲音補充:“找出天羽那支特殊的偽裝部隊,必要的情況下,團滅他們。”

  釋少陽眉峰微動了一下,又道:“是。”

  邢銘大手一揮:“散會!其他人回崗位,景中秀把這兩塊布送去幻絲堂,告訴他們,至少搞清楚原理,盡量找到破解辦法,最好能有人學會。”隨后瞥了釋少陽一眼,“小日跟我走,來談談你的私人問題。”

  釋少陽一怔,緊接著認命似的閉上了眼,到底是來了。

  ……

  與此同時,天羽帝國新港城。

  錦繡坊里,楊夕輾轉著躺在床上,噩夢連連,冷汗幾乎浸濕了整張床單。

  她夢見一個肥大腫脹的,女子的尸體從深井里被打撈出來。那女尸頭發披散,穿著藍花的粗布衣衫,面部潰爛,認不出生前面容。唯有一只手的五根指骨全都被一一掰斷,折向了相反的方向,令人久久注目,無法移開。

  而夢中的自己,愴然跪倒在地面上,嘴里的餅子落在地上,滴溜溜一直滾到井邊。她在夢里,幾乎不用去想的脫口而出:“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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