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心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宋妤不明白:“你是說，韓映口中的蕭禪音已經死了嗎？”
蕭禪音斂了笑，垂下眼簾，嘆了一口氣，啞聲道:“我很想否認，可惜，事實就是這么讓人遺憾。”
宋妤更加想不明白。
看出她的疑惑，蕭禪音道:“我有個雙生的妹妹，我們的父母因為種種原因，把我倆分別送給了兩戶人家撫養。
“后來撫養我的養父母被入室搶劫的壞人殺死，我流落到孤兒院。但其實，我生活的那個孤兒院里并沒有韓映。”
“和韓映在同一個孤兒院的人……是你妹妹？”宋妤愕然道，“可是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事？”
“因為我們姐妹在蕭家團聚了。”蕭禪音道，“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各種忽然降臨的意外改變你的生活——我就是這樣。
“我和妹妹都被蕭赟收養。
“當時蕭赟覺得我們長得像，培養得好會成為最好用的棋子。
“我想，他應該安排人調查過我們的身份，但沒有查到什么。
“也可能他查到了我們的關系，卻對我們做了隱瞞……他不需要我們知曉彼此的身份——有感情羈絆是殺手的大忌。
“可無論怎么隱瞞，我還是和妹妹相認了。
“或許，這就是雙生姐妹血緣的神奇之處？”
說到這里，蕭禪音輕輕笑了一聲，眼里流露出懷念之色。
“我們互相扶持，努力想要一起活著走出訓練基地。
“可惜的是，最后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那天蕭家的訓練基地受到妖怪的襲擊，傷亡慘重，妹妹在那場襲擊中遇害，我也受了很重的傷，幸好遇到了蕭承夜。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場襲擊是蕭赟刻意做的安排，為的就是篩選出最合適的人選。”
宋妤問:“什么合適的人選？”
“接近蕭承夜最合適的人選。”蕭禪音道，“因為蕭承夜救了我，所以那個人選定給了我。”
蕭赟故意放妖怪襲擊他的訓練基地，其實是為了給蕭承夜創造救人的機會，同時也給自己的棋子創造接近蕭承夜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那枚棋子到達指定的位置后，他失去了對她的控制權。
“和韓映有關的事，我也是從妹妹口中聽說的。”蕭禪音道，“她跟我說，在孤兒院里有一個小朋友總喜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其他孩子都疏遠他，只有她和他一起玩，因為她覺得那孩子孤零零一個人很可憐。
“至于韓映的個人資料，我早就記得滾瓜亂熟，當然，還有你的。”
說到這里，女孩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宋妤道:“哦，是蕭赟讓你記的吧？”
“是啊。”蕭禪音道，“在他的眼里，你們都是需要戒備，亦或者可以利用的目標。”
“嘖，老狐貍。”宋妤諷刺地說道，“但凡他把用在這種陰謀詭計上的心思多放點在修煉上，也不至于寄希望于妖魔。”
蕭禪音銳評:“有些人天賦如此，再怎么努力也沒用。”
“……”
故事講完，兩人走到分叉口，宋妤指著自己房間的方向，道:“我去看看我家狐貍。”
蕭禪音頷首:“我要去找承夜。”
分別前，宋妤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和蕭承夜領證了嗎？”
蕭禪音坦率承認:“嗯。”
宋妤為自家老師拘了一把同情的眼淚:“好的，我知道了。”
不是未婚夫妻，而是夫妻，所以蕭承夜的人才會恭恭敬敬地稱呼她“夫人”。
……
因為身體不好，蕭承夜的房間常年彌漫著中藥味。
熏香裊裊的煙霧散開，清冷的香味很是安神。
蕭禪音推門走進房間。
蕭承夜坐在窗戶邊，空洞的眸子始終看著窗外簌簌飄落的葉子。
房間溫度不低，他依然在腿上蓋了厚實的毯子。
聽到聲音，他側臉看向她。
“送走了？”
“嗯。”
“韓映那邊也安頓好了？”
“我讓劉叔招待他，宋妤是他的學生，肯定會去找他。”
蕭禪音走到軟榻邊坐下，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感受著皮膚下冰冷的觸感。
“我已經把之前講給你聽的故事告訴了宋妤。”和宋妤聊了些過去的事，蕭禪音忽然很想找個人傾訴，“她應該很快就會去告訴韓映。”
宋妤說過，韓映擔心她不適應國內的生活，特意叮囑她照顧她。
若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聽到這話必然會感動，但如今，她注定走到他的對立面，首要的工作便是斷了他對自己的念想。
“你編的那個雙生姐妹的故事？”蕭承夜笑了笑，問道，“你猜他會信嗎？”
“當然會信。”蕭禪音道，“我們分開時還是幾歲的小孩子，他能對當年的我有多深厚的情誼？只是覺得自己先一步離開，后來又聽說我過得不好，所以才想彌補我。”
他在彌補自己心口的缺憾，希望通過現在的所作所為來解脫曾經愧疚的自己。
“他聰明，悟性高，但執拗，單純，我的故事他就算不信，死無對證，他又能怎么辦？”
蕭承夜道:“這么做，對他、對你，都很殘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蕭禪音想得通透，“我不指望他能為我做什么，當年的情誼只會平添煩惱。”
蕭承夜輕聲咳嗽，沒接話。
但她從他的表情里能夠看出，他對她如此做法的不贊同。
想了想，她補充道:“再說，我要是真想走，根本不需要他幫我，三年前你給我選擇的時候，我就直接離開了。”
他給過她選擇，而她選擇了留下來，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面對未來的風暴。
輕聲嘆了一口氣，蕭承夜握住她的手，空洞的眸子定定看著她的臉，輕聲道:“禪音，現在，你多了一次選擇的機會。”
從孤兒院到訓練基地，她的少年時光并不幸福，所以他希望在她有能力選擇的時候，能為自己而活。
“不需要。”蕭禪音堅定地給出了回應，“留在這里，看蕭赟的末路，就是我做的最符合我內心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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