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會議室。專案組會議。“……沐城這邊的情況基本就是這樣。”
李光銘一口氣說完，才顧得上喝水。王局坐在中間，點點頭，看向沐陽，“沐陽，你這邊走訪的情況呢，有沒有什么發現？”
沐陽站起來，把準備好的資料發給大家，配上演示文稿，把她這段時間走訪接觸過的所有人的情況都列了出來，清晰明了。前面幾個人身上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重點放在楊老太一家人身上。屏幕上出現一個家族關系圖，沐陽先介紹了一下這幾個人的基本情況，以及和死者楊華達的關系，接著把楊馳交代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當年楊老太在普力離開村里的時間上撒了謊，并且隱瞞了兩個重要信息：第一，分尸工具，砍刀，以及裝尸塊的蛇皮袋，具有隱蔽性，對家里不熟悉的人，難以獲取；第二，家中錢財失竊。”
李光銘咽下嚼碎的茶葉渣，看著屏幕問道，“這個楊老太能確認抽屜里的錢財是什么時候丟的嗎？”
“這個楊老太沒有告訴她兒子。”
林澈回答李光銘的問題，“不過楊老太讓她兒子轉交的遺物中，有一塊沾血的藍布格子方巾，上面的血跡已經確認是楊華達的了。楊馳確認，這塊方巾是家里用來包裹金飾的，和其他錢財一起，一直放在抽屜里。”
在林澈說的時候，沐陽就立馬把這些照片調了出來。李光銘看了沐陽一眼，“之前沐陽說普力用鋤頭砸死楊華達后跑了出去，然后又二次返回，我還覺得有點奇怪，但如果有財物失竊這個情況，就說得通了。”
林澈點點頭，“普力殺害楊華達，是因為他的侵犯行為被楊華達撞破，在緊張的情緒下，激情犯罪，匆忙逃離現場是殺人后的本能反應。二次折返，就是為了盜竊錢財，以便逃亡。”
沐陽接上林澈的話，接著分析，“普力返回后，看到沐城在案發現場查看尸體，又動了歹念。和第一次動手不一樣的是，普力在決定對沐城下手時，足夠冷靜，所以才會有后面分尸的行為，如果不是吳慧來找人，普力很可能會在處理完楊華達尸體后，用同樣的方法，處理沐城的尸體。”
因為是專案組會議，沐陽都是直呼名字，盡量弱化自己在其中的關系，以免影響大家的專業判斷。沐陽把演示文稿往后翻了一頁，“我對普力犯罪時的心理情況做了一個分析，結合從認識他的人那里獲取的側面信息，做了一個大致的性格側寫，在資料的最后面。”
伴著會議室里響起嘩啦啦的翻頁聲，沐陽接著往下說。“楊老太讓楊馳交給警方的遺物中，有一封手寫的自白信，信里的主要內容，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通過筆跡鑒定，確認是楊老太本人所寫。還有一些普力遺留在她家的東西，包括一張洗臉毛巾，牙刷、刮胡刀，一件汗衫，一串鑰匙，但因為年代久遠，保管不當，檢驗科沒有從上面提取到有用的信息。比較有價值的，是一張確認單，上面有普力的筆跡，我和當年在村里果園干活的人確認過，這個確認單是在水果商收購時，用來確認斤兩的，一般情況下就是他們幫工的簽這個字。”
屏幕上出現這張確認單，右下角有普力的簽名。字跡歪七扭八，像是一筆一筆拼起來的。“遺物中還有一個存折，與案子沒有關系，我就不再具體說了。”
存折里是楊老太這些年攢的錢，有二十多萬，信里說是補償給沐城和吳慧他們一家的，吳慧的想法和沐陽一樣，拒絕了這筆所謂的補償。沐陽說完坐下，王局看向林澈，都不用開口點名，林澈就很自覺地站起來了，連開場白都沒有，直入主題——“通過對卷宗材料，以及經辦人回憶，收集到的辦案手記等，對當年整個案件的偵破流程進行分析后，有以下幾個發現。”
“殺人動機方面，之前沐城交代是因為兩家的果園占地問題起了沖突，根據楊家人的證詞，這個動機已經不成立了。”
“致死原因，由于楊華達死后被分尸，加上當年尸檢水平有限，無法通過尸體確認直接死因。除了沐陽的證詞外，局里專家根據沐城和楊華達的身高體重，那個柜子的位置、高度，和床的距離、角度，以及抽屜把手的材質等等因素，進行了測算，并多次模擬實驗，結論是就算沐城用理論最大力氣拉開楊華達，使其撞在柜子上，也不足以致死。抽屜把手上楊華達的血跡，應該是被普力用鋤頭擊打后腦勺的傷口，碰到那個位置留下的。”
“在分尸這個問題上，沐城對自己暈倒的解釋顯然很牽強，而且在工具的選擇上，沐城并不清楚楊華達家放砍刀和蛇皮口袋的位置。”
“從目前的資料看，這個案子確實有問題，主觀原因是當年刑偵技術水平限制，楊華達家屬做了偽證，沐城本人也誤認罪名。客觀上，在整個案子在調查過程中，偵辦案件的部分人員，也存在調查不夠嚴謹，證據不夠有力，過分追求破案速度等問題，我都整理出來了。”
林澈說的問題很敏感，王局出于愛惜，剛想打斷他，林澈就自己打住了，點到即止。“我這邊的情況大概就是這些。”
林澈說完坐下。王局一只手握著筆，一只手扣在杯子上，皺著眉，沒有說話。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神態，都在整合分析剛剛聽到的信息，思考推理，會議室很安靜，只有翻動資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