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京城的風云變幻,鎮守四方的朝臣們一概不知,只是從突然進攻猛烈的戰情和一封又一封從京城傳回來的急報中隱隱能窺見幾分端倪。
徐州,節度使府上的西邊客房中,謝景策看完了拆開的又一封信。
這是從姜州回京城的必經之地之一,處理完姜州的事兒之后他將當初從京城帶出來的北府軍暫時留在那邊,自己則是帶著一隊心腹秘密轉向姜州最南邊的靈錫郡安排了另一件事兒。
然后準備班師回朝的時候,路上接到了來自京城的急報——也就是他們現在正在看的這個。
屋里除了謝景策之外還有一個蓄了美須髯長相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徐州節度使鄔兆江。
深冬,大雪越發大了,還有三日便是過年,得知汝南郡王要經過自己的徐州,鄔兆江在他一進城便親自帶人去迎接,熱情邀請他小住幾日,等到年后再帶著將士們趕回京城。
謝景策看了一眼接連趕路已經都面露疲色的士兵們,答應了下來,急報送來的時候鄔兆江正在同他下棋,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是太子的教令?”鄔兆江摸著自己的胡子,神色微妙:“如今陛下駕崩,太子殿下連繼位大典都來不及辦便匆忙監國,真是一片赤誠之心。”
“邊境戰況緊急,太子也是為了大勢。”玄鐵面具之下,男人發出一聲不明意味的輕笑。
皇帝駕崩,太子繼位本是天經地義,周長鳴面上裝的倒是一點也不著急,不知道內情的恐怕都要像鄔兆江這樣稱贊一句,可在有心人看來,太子的心虛都要溢出來了。
鄔兆江沒聽出來謝景策這句暗諷,他的徐州不在邊境,但是礦山眾多,除了少數幾座金礦之外,還有許多鐵礦,硝山等等,是大周甲坊署的材料所需根本所在,甲坊署的總部也在這邊。
光是靠著這幾座礦山,徐州的地位便足夠在大周排的上前幾——但同時,這個位置與姜州相鄰,而與姜州隔了一個戈壁再過一個河的便是契丹。
也就是說,若是契丹發兵攻打周國,第一個遭殃的是姜州,第二個就是徐州。
而徐州之地礦產豐富,若是能被善于工坊制造的契丹國拿到手,便是妥妥的如虎添翼,假以時日,整個大周都將攔不住契丹的進攻。
因此看到急報上所說的——契丹發兵之后,鄔兆江下意識有些恐慌。
“郡王,太子殿下可有說會派誰鎮守姜州?”
交流大會上,契丹展現出來的東西實在是令人發怵,他們連那樣恐怖的航海戰艦都能發明出來,海洋和大漠怎能阻擋他們的攻勢?漂洋過海過來也就是時間問題。
謝景策看了他一眼:“我。”
剛準備回京,現在又得原路返回了。
鄔兆江想起他帶的五千北府軍,有點頭疼,小心翼翼提出疑問:“就這么點人?”就算他自己再能打,也不能以一敵百啊,這么點人跟帶著火炮的契丹軍隊打,那不是送死呢嗎?
當然,送死的話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表面上是不能說的。
“密報下發的時候已經有人帶著二十萬軍隊出發了,節度使不必擔憂。”
當初謝景策離京時接的是鎮壓流民治理水患的任務,因此只帶了一個副將和五千人,這些人對付流竄的山匪綽綽有余,要打仗自然是遠遠不夠。
太子也知道契丹發兵不是自己搞的鬼,天齊那邊可以糊弄,真正的大敵在前,再不愿意也得用人。
當然,他讓謝景策對付契丹,也未必沒有存了讓他永遠回不來的心思。
“既然有郡王殿下守邊,某便放心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整個姜州和徐州的命運恐怕都要掌握在面前之人身上,鄔兆江連忙表態:“契丹的武器雖然厲害,可他們的士兵數量終究是有限的,咱們徐州是整個大周的軍事要地,只要一日不陷落,北府軍的戰備便是無憂的。”
北府軍整整二十萬人,每個人都裝配上最精良的盔甲武器所需要的是一筆十分恐怖的天文數字,也就家底子是真厚的徐州節度使敢信誓旦旦做出這樣的保證。
“如此,便要辛苦鄔大人與徐州百姓了。”面具底下的黑眸帶著幽深的笑意:“我這里有一能工巧匠,或許能在甲坊署幫上忙。”
鄔兆江沒想到他居然還自帶人,老臉一紅:“殿下有心了,某一定妥當安排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