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濁世第一仙 > 第二六八章 斬,望,訣
  站在凜冽的山風之中,張棄忍不住一陣苦笑。

  從萬丈山霹靂崖第一次墜下崖底以來,這是多少次跳崖了?十次?還是二十次?

  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和山崖有緣啊,怎么走到哪兒都會碰到萬丈懸崖?

  其實想想也不奇怪,遇到的山崖多,是因為他一直行走在荒山野嶺,從來沒有進去過大城市——哦,不,進去過一次,是被幽魔城副殿主抓進去的,身不由己啊。

  唉,真是命苦。

  偏偏每次遇到山崖,身后還會綴著一大群追兵:這不,稍一耽擱,追兵已經上來了。

  “跑……跑啊……”追來的是一群魔兵,領頭那魔嬰境中期將官長得有些肥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大聲笑道:“這下沒路可跑了吧?絕望魔崖,你的確也該絕望了!”

  張棄冷笑一聲,右手一拋,將燿尺劍高高拋起。

  那將官猛然想起,眼前這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前來搜捕他的幽魔軍幽煞衛之中,他可是有個“嗜血惡魔”的“尊稱”,已經有十好幾個魔嬰境,死在他手中了!

  自己也才是個魔嬰境中期,怎么能在這尊“惡魔”面前放肆呢?

  唉,太性急了,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呢,要是這魔鬼發起狂來,誰能擋得住他?

  將官想到這兒,不由吞了吞口水,悄悄往后退了兩步,又偷眼往兩旁看去,見沒有士兵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這才輕輕呼了口氣:他雖出身幽魔城第一大家族拓跋世家,乃是軍中貴族,卻一向是以“驍勇善戰”的人設出現在軍中的,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他的怯懦,以后可就不大好混了。

  人生啊,最重要的是面子?不對,其實最重要的,是名聲!

  然而就是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聽到一陣慘叫傳來。原來張棄趁著他走神,右手一指,那燿尺劍便穿進人群里,剎那間帶起一蓬蓬血霧,十幾個魔兵慘叫著倒了下去。

  “好小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趁我不備,殺我手下,找死!”

  將官厲聲大喝:“兄弟們,上,把這魔鬼給老子亂刀分尸了!”

  但他自己卻悄然又往后退了幾步,漸漸混進了人群深處。

  不過他的號召,似乎也并沒有起到作用,畢竟血淋淋的現實在告誡這些魔兵。張棄雙目所望之處,那兒的魔兵便是一陣混亂,有人往前擠,有人往后縮,更有人在往兩邊逃跑。

  趁著魔兵們的這一陣混亂,張棄躍身而起,便朝那邊沖了過去。

  他沒有找這魔嬰境中期將官的麻煩,只是不想耽擱時間,現在是沖出去要緊。

  那將官叫聲:“不好”,卻是想起了臨來時,本衛都指揮使的命令:務必抓住張棄,若不然,他們都不用回去了。他知道那都指揮使的性格,人家出身于魂魔帝國“上三世家”中的赫連氏,性情高傲無比,說是要取他拓跋武的頭顱,就連大魔帥都不一定攔得住他!

  如果真的放任眼前這魔鬼逃走,他拓跋武的腦袋,怕真的要被都指揮使大人砍下來!

  想到這兒,拓跋武驚出一身冷汗,立時抄起手中魔刀,大喝一聲:“看本魔的‘九幽嘯魔功’!”那魔刀上頓時泛起一道數丈高的刀影,發出尖銳的刀嘯,朝著張棄猛劈而去!

  他自然是不敢真的想要擒住張棄的,但想來集手下魔兵之力,拖住張棄,等待救援,卻是能夠輪到的事情,這樣他對都指揮使也就好交差了。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張棄的實力。只見張棄回手一拋,困魔繩如毒蛇般噬來,立時捆住拓跋武一雙手腕;再用力一扯,那刀影瞬間消失不見。張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右手一指,那燿尺劍又呼嘯著刺了出去,眨眼間又穿過了好幾個魔兵的胸膛,立時間,血雨飄飛!

  “媽呀,這家伙簡直不是人!”劍鋒下,有人高聲號叫,幾個魔兵掉頭就跑。張棄趁勢往前一沖,眼前便是茂密的叢林;而那群魔兵,早已跑了個七零八落。

  機會難得!張棄手一抖,燿尺劍和困魔繩同時收回,一步便要跨進叢林。

  然而一道狂飆突然呼嘯而來,叢林邊,早有一尊數丈高的魔神矗立在那兒,三耳雙角,怒目圓瞪,雙手緊握一柄十余丈高的長柄魔刀,朝著張棄便是一刀劈下!

  “本尊拓跋靖在此,區區小子,安敢放肆!”魔神張開血盆大口,轟隆隆的聲音震得周圍的魔兵們一個個手捧雙耳,面色痛苦地翻滾過去,有人的耳朵里甚至被震出了血。

  但沒有人敢埋怨什么,魔兵們紛紛從魔神的雙腿邊跑過去。他們算是劫后余生了,因為既然這尊魔神到了,那擒拿張棄的事情,就與這些魔兵沒有任何關系了。

  張棄眉頭一皺,眼見那魔刀挾著狂風直劈下來,不敢大意,連忙祭出三環盾。

  “轟!”一聲巨響,三環盾蹦了兩下,嗚咽著回到張棄手中。張棄剛一伸手撈住盾牌,一眼看到盾牌上有一條尺把長的裂痕。他還沒來得及心痛,那盾牌上已傳來一股磅礴無比的巨大力量,直撞得他倒飛出去,“呯”地砸在人群里,卻還止不住,又往后翻滾了好幾圈。

  好不容易撞在一塊石碑上停了下來,張棄回頭一看,那正是雕有“絕望魔崖”四個字的石碑,原來他已被撞到懸崖邊上,再往后翻半個身子,就該掉落到山崖下面去了!

  山風凜冽,張棄驚出一身冷汗,只覺得全身都涼嗖嗖的。又聽得刀風狂嘯,連忙一翻身爬起來,卻見那拓跋武以為有便宜可撿,飛身掠來便是一刀。張棄冷哼一聲,他打不過魔尊拓跋靖,難道還打不過魔嬰境中期?

  隨手一指,燿尺劍呼嘯而來。拓跋武吃了一驚,叫聲“不好”,剛想躲時,那困魔繩又悄無聲息地纏到他身上,剎時間捆住了他的四肢。于是燿尺劍紅光一閃,便從他胸膛穿了過去。拓跋武只叫得半聲,胸膛已被穿出了拳頭大的一個血洞,連那顆心臟也給刺了個粉碎!

  “好小子,敢在本尊面前殺我拓跋世家的人,真是找死!”拓跋靖勃然大怒,一張巨大的魔臉上一片猙獰,雙眸中兇光一吐,那柄巨大的魔刀又直直地劈了下來。

  此時的張棄,卻已冷靜無比。他修為不算高,這心境卻是不錯,越到危險越是冷靜。

  眼見那魔刀轟然落下,他還有余暇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忽然往地上一按,竟是一頭鉆進了泥土里。那魔刀直落到懸崖上,轟然砍起漫天塵土,無數磨盤大的石頭嘩啦啦向懸崖下滾去,拓跋靖卻不由皺起了眉:這一刀雖然兇猛,卻并沒有砍中那比泥鰍還要滑溜的少年!

  張棄已是一個土遁術,遁入了十余丈深的地下。不過他雖躲開魔刀,那凌厲的刀風卻沒能完全避開,雙肩被砍出了兩條長長的口子,一時間面如金紙,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

  “好厲害的魔刀!”張棄痛得呲牙咧嘴,滿臉苦笑:他的肉身乃是靈玄之體大成,一向遠強于同階修士。然而這魔神也太厲害了,居然一刀便劈開了他的肉身!

  不得不說,張棄的實力雖然遠超他的境界,但是實實在在地,還是有些弱小了。

  挨了一刀,他哪還敢出去,便在地底下盤膝而坐,掏出一枚四階回陽丹吞下去。這回陽丹是與回血丹、回生丹一個系列的,也是專用于療傷的丹藥,號稱“圣天大陸第一療傷圣藥”。

  當然,有這么拉風的名號,并不是它的效果有多好,而是在專門的療傷藥中,它是最好的。因為五階以上的丹藥,多半都有十分特別,或是綜合性的效果,沒有專門的療傷藥了。

  張棄也想煉制另一種更好的療傷藥:小還丹,但他現在還差幾份藥材,暫時煉不出來。

  由小還丹又想到了另一種四階丹藥妖靈丹,那是專門給妖獸服用的。

  想到妖靈丹,張棄便不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想到他的妖寵朱雀了。那小鳥自從在沐河邊三岔路口,為救悠悠而與張棄分散后,便一直沒有再追上來,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張棄自然不會擔心它已經死了,因為他與它有靈魂契約,互相之間的氣機是連在一起的,它若死了,他一定會心生感應。而且據它自己所說,靈魂契約是深入靈魂的,它也不可能背叛主人。所以它一定在某一個地方,正在為張棄這個不靠譜的主人擔心。

  是啊,是有點不靠譜。張棄苦笑著,腦海里閃過一張張面孔:盧小玥、莫愁、葉氏兄妹、雷長嘯、凌落雪、悠悠、小乞丐、蕭小菊,乃至魂魔帝國的林家三嫂、芊芊……

  這些他關心的,或是關心他的人,好像,他多多少少都有些辜負他們啊……

  張棄幽幽地嘆著氣,便聽到隱約有聲音傳來:“拓跋靖,那小子呢?”

  這是拓跋清的聲音,這聲音有些悶,好像是從懸崖頂上,穿過層層泥土傳下來的。

  張棄神色一凜,豎起雙耳仔細聽了起來,便聽剛才那魔尊拓跋靖的聲音道:“那小子突然之間又不見了,小弟剛才一刀劈下,大哥你看,這丈許深的坑,就是剛才我一刀劈出來的。”

  又聽杜戈的聲音道:“看來這小子又土遁了。大魔帥大人,您真是神機妙算啊!”

  那拓跋清冷笑道:“本尊就知道,這小子一定會故伎重施,遲早會用出這土遁之術,所以特意回幽魔城,找副殿主大人借了這塊‘凝鐵幽盤’,這下看這小子怎么躲!”

  “凝鐵幽盤?這是什么東西?”張棄眉頭一皺,又聽杜戈笑道:“那小子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副殿主大人原本是想圖清凈,所以煉制這一件上品法器,本是想將自己閉關的山崖凝實起來,不讓別人打擾的,卻正好用在這小子身上。這凝鐵幽盤能凝土為鐵,將方圓數里地方完全凝實起來,就連極品玄器,也不能穿透它凝實的土地。那小子不鉆地還好,若是鉆了地,凝鐵幽盤一落,四周便如鐵桶一般,輕易便可以將他活活困死在地底下!”

  張棄只覺得背心涼嗖嗖的,冷汗剎那間便浸濕了身上衣衫。

  居然有這么歹毒的法寶?若真被它困住,那豈不等于把他活埋了嗎?

  便聽拓跋清哈哈大笑:“本尊這就把凝鐵幽盤拋下去,把這小子困死在地底下!”

  張棄大為驚駭,匆忙間一捏訣,便是一個土遁術,在地底下遁出去數十丈遠。他可不是為了躲開凝鐵幽盤的范圍,據說它能夠凝實方圓數里的土地,他是怎么也逃不出數里遠的。他只是想避開頭頂上,三大魔尊就在他頭頂,他怎么敢從這兒鉆出去呢?

  遁出數十丈后,他立即又是一個“四合一遁術”,這次卻是往頭頂沖去。

  周圍的土地,迅速變得堅硬起來,顯然拓跋清并沒有說謊,他是真的落下了凝鐵幽盤!

  幸好這土地變得凝實,也是需要時間的,張棄便抓住了這個時間,飛一般往地面沖去。

  他也曾想過,自己不是會金遁術嗎,為何不用金遁術遁出去呢?但他不敢冒險,所以否決了這個想法:凝土成鐵,只是說讓土地和鐵差不多堅硬,卻不是把土地變成鐵。

  所以金遁術有沒有可能對凝實過后的土地管用,張棄沒有去嘗試,他也不敢去試。

  就在土地完全變得凝實之前的一剎那,張棄終于沖出了地面。

  一群魔兵正列成陣勢,一個個如青松般筆直。他們其實已經很累了,接連搜尋了這么多天。但魔尊們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敢于不遵軍令,全都規規矩矩地站著。

  但人一累,精神便會不集中,所以明明有人看到地底下冒出一個腦袋來,也沒反應過來。

  那魔兵只是將魔槍柱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張棄的肩膀露出來,又看著他的胸膛、上半身、雙手、雙腿一齊鉆出來,看著他站在自己面前,露齒一笑,看著他拿出一柄火紅的長劍。

  然后那魔兵才“哇”地一聲,驚天動地叫了起來:“鬼啊!”

  頓時這一隊魔兵轟然大亂,斷臂殘肢伴隨著漫天鮮血,飛舞在數丈高的天空!

  領隊的魔嬰境中期剛叫了一聲:“什么鬼?”便見一道赤虹漫天飛舞,立時悄然吞下后半句話,不著痕跡地后退了幾步:拓跋武的經歷,他可是知道的,他沒興趣觸這個霉頭。

  關鍵是,這個時候出頭,付出的代價,多半就是自己的性命!

  卻聽一陣風響,從他身邊掠過,便聽一聲大喝:“小子,拿命來!”

  原來是杜戈已然沖了過來,化作一具五丈來高的魔神,頭頂尖角,背生雙翼,左手握著一面盾牌似的東西,右手卻捏著一桿丈許長的毛筆,漆黑的墨汁,正從筆尖上滴下來。

  “原來杜尊者的魔神真身,乃是上古書魔,怪不得天賦異稟,深得大魔帥的重用!”

  魔嬰境中期喃喃說著,滿臉羨慕:“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能修煉出我的魔神真身啊!”

  魔神真身,與修神者的“神之金身”、妖修的“妖靈真身”一樣,都是尊者們的獨有本事。修煉成了魔神真身,就表示魔修已將魔嬰煉化成魔神,朝著不死之身,邁進了一大步。

  此外,魔神真身還能極大增幅魔修的戰斗力,更是能讓魔修使出許多高階魔技。

  但杜戈雖然顯出上古書魔真身,卻還是撲了個空:張棄不知何時,已沖進叢林里去了。

  一旦進了叢林,除非杜戈利用巨大的力量,把整個叢林夷為一片平地,不然,他這么龐大的體型,反而極不靈活,也許就永遠也追不上張棄了。

  但這片黑魔林乃是被魔氣多年浸染過的,不管是樹木還是山石,甚至小到一棵野草,也是堅韌無比,就算魔嬰境魔修,倉促之下,也不一定能輕松把它們破壞掉。

  杜戈所化的上古書魔真身,縱然龐大無比,卻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夷平這片黑魔林。

  他嘆了一聲,就要收了上古書魔真身,卻猛見一個少年,正從黑魔林里一步步退出來!

  張棄滿臉苦笑,真是天不遂人意啊,剛剛沖進黑魔林,就迎面遇到了拓跋清!

  這老小子,速度居然這么快,明明比自己后出發,距離也遠,卻還是把自己攔住了!

  拓跋清則是滿臉冷笑:“你逃啊,你再逃,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從本尊手中逃掉?”

  他內心是暢快的,饒是這小子比泥鰍還要滑溜百倍千倍,終于還是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但他內心也是悲哀的,為了抓這小子,他費了這么多心思,調動了這么多人馬,可以說講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你叫他回去以后,怎么向副殿主大人交代呢?

  但不管怎么說,這場鬧劇,終于可以結束了,他也終于可以回幽魔城九幽魔殿去了。

  眼見張棄已然退到杜戈腳邊,拓跋清雙眼一凝,厲聲喝道:“殺了他!”

  幾乎是下意識地,杜戈已揚起手中魔筆,一滴漆黑的“墨汁”,便朝張棄頭頂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拓跋清也將雙腳一跺,卻是將已被凝鐵幽盤凝實的土地,再加了一層鐵箍。

  他倒要看看,雙重保險之下,這小子還怎么能鉆進地底下去?

  然而張棄卻并沒有鉆地,而是左手一捏訣,便見火光一閃,他險而又險地避開那“墨汁”,腳下一滑,便落到杜戈身后數丈遠,匆匆拋出燿尺劍,雙腳一頓便踏了上去。

  土遁術不能用,他還有火遁術;從地底下沒辦法走,他還能從空中逃跑!

  張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要是他真的御劍從絕望山崖逃走,天知道這些高階魔修的臉色,會有多么精彩,恐怕會氣得連魔神真身也保持不了,把這絕望山崖給削成一個小山包吧?

  張棄得意洋洋地想著,忍不住嘴角一扯,差點笑出了聲。

  然而剛剛御劍而起,還沒飛出去半丈,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尊足有二十來丈高的魔神!

  “讓你小子逃走,本尊還有什么臉面,當這個大魔帥?”拓跋清聲色俱厲,丈許寬大的手掌一握,一道凌厲的魔氣便被他緊緊捏成了一根粉條:“斬、望、訣!”

  剎時間,絕望魔崖頂的張棄,是真正的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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