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黎昊就又哭了起來。
黎纖揉了下他腦袋，“我沒有勉強你，你也不要覺得勉強，黎東遲廢了，黎家沒其他子孫，陸婉是個扶不起來的，如果你現在回去，會是黎家的第一繼承人。”
“我不要！”黎昊死拽著她不放手，眼睛通紅，“我不要做什么繼承人，我只要跟著姐姐你，就算住貧民窟，擺攤賣菜，我也愿意跟著你，姐你別不要我！
我不買新衣服了，我也不吃好吃的了，島也不要了，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做，我把錢都省下來給你，我求求你，別不要我……”
小孩今年九歲，但從剛出生開始第一個抱他的，是黎纖。
黎世哲夫婦扎在實驗室里頭，沒日沒夜的做研究，做實驗，想想找出基因改造的問題解決辦法來。
就黎纖照顧他。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姐姐。
跟在她身后牙牙學語。
跟在她身后蹣跚。
跟在她身后長大。
黎纖對他的教育方式，基本可以說是殘暴。
可他依舊像個尾巴似地，乖巧的叫她姐姐。
給她糖吃。
如今這幅性格，也是跟著黎纖學出來的。
后來，黎昊知道她不是自己親生姐姐以后，態度比以前更好，更加的乖了。
他對陸婉有過希望，可那份希望是基于血緣和父母，他不忍心看著他走向絕境。
可在兩人之間，他堅定不移選擇的從來都只是黎纖。
只有黎纖。
“姐姐，我錯了！”黎昊抱著她的腰，嚎啕大哭，“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沒有你！”
“你煩不煩呀？”黎纖被他哭煩了，扯著他后頸衣領，把人用力從懷里扯出去，“我又沒死，大半夜你嚎什么呢，站好了。”
黎昊立馬筆直站好，衣袖摸了把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眼睛腫的跟燈泡一樣。
黎纖斜倚在圍欄上，望著他，有些嫌棄，“所以說我不要你了，就算我不要你，也會先讓你把這些年欠我的還了，把你養這么大，花了不少錢呢。”
黎昊眼睛一亮，又要哭。
“你打住！”黎纖攔住他，把他遞過來的銀行卡，又扔回去給他，“就你這點錢還不夠塞牙縫呢，自己拿著玩兒去吧。”
黎昊淚眼汪汪的，“姐，你真的不會不要我嗎？”
黎纖沒好氣，“再來這一套，我直接把你從樓上丟下去。”
姐姐從不騙人。
說不會就一定不會。
黎昊心底的大石頭落地，直接又撲上來，“姐你真好！”
“滾！”黎纖直接用腳抵住他的身子，把人輕踹出去，“睡覺去，別在這煩我。”
“是！”
黎昊擦干凈眼淚鼻涕，敬了個禮后，抱著銀行卡和手機，回了自己的臥室。
叮。
這時，黎纖手機里，彈出了兩條消息。
沒有備注名字。
頭像是一張斑斕的黑色面具。
名字也是黑框。
一條文字，一條圖片。
文字是：［今晚夜色很美，有空一起喝一杯嗎？］
圖片是，一打啤酒。
看周圍環境，是小區花池。
神秘客。
他似乎很久沒有出現了。
黎纖瞇了瞇眼，回臥室扯了件外套，指尖捏著手機，就穿著拖鞋出了門。
對門房門緊閉，也聽不見任何動靜，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
她定了兩秒，就收回視線，走進電梯下了樓。
這個小區建設很美。
有花，有樹，有湖泊，有公園。
榕樹的枝條垂在水面，大半夜里魚也不休息，不時冒出水面吐個泡泡，蕩漾開一圈漣漪，打碎映在水里的月亮。
神秘客沒戴面具，穿著也很休閑隨意。
沒有人能夠見到，神秘客的真正容貌。
神秘客的一張易容臉，也絕對不會再用第二次。
可在黎纖面前，他用的臉，一直是黎纖初次見到的那張，只額頭上多了道細微疤痕。
黎纖盯著他張臉，嗤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張臉就是你的廬山真面目呢。”
神秘客回頭，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眼神深暗，嗓音都有些低啞，“你不喜歡的話，下次我可以換一張。”
“你換多少張，我都不會喜歡。”黎纖坐在湖邊長椅上，身子后仰，大腿翹著二郎腿，扣開一罐啤酒，散漫恣意的，“說吧，什么事。”
霍謹川輕笑，“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喝點酒？”
黎纖嗤笑。
霍謹川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帶了些蠱惑意味，“這么久不見，想我嗎？”
“有沒有你都一樣。”黎纖仰頭喝酒，雪白的天鵝頸，在月色下白到反光，整個人透著魅惑，笑的譏諷。
霍謹川看著她，眼底漆黑如墨，濃郁的化不開，“你跟霍謹川……”
“沒可能。”黎纖想也沒想的就回答道。
霍謹川瞳仁凝著，周身氣息莫名低了些，不動聲色的問，“他對你不好嗎，我可是聽說，你倆都同床共枕了。”
“聽說？”黎纖睨他一眼，“你那是跟蹤監控吧。”
“都一樣。”霍謹川淡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跟他不可能。”
黎纖側頭，笑的意味深長，“你似乎對我跟霍謹川的事情很感興趣。”
霍謹川一頓，“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喜歡你呢？”
黎纖灌了口啤酒，喉間溢出兩聲低笑，“神秘客動了情，還會是神秘客嗎？”
霍謹川薄唇微抿，沒有去接她這句話。嗓音低沉。
“我覺得你跟霍謹川挺配的，他有錢，你缺錢，我覺得他是真的喜歡你，你如果不喜歡他為什么會舍身救他父親，就算真的不喜歡，連個機會都不能給他嗎？”
黎纖微頓，盯著他，瞇眼，幾秒后，笑出聲，“剛才還說喜歡我，現在這就是替情敵說話？還是說，你這層皮下面是霍謹川他自己？”
霍謹川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那么一下，開了灌啤酒，又問她，“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跟你關系很親近的人騙了你會怎樣？”
黎纖淡淡道，“送他下地獄。”
頓了頓。
她側頭，湊近身邊坐著的神秘客，睫毛濃密修長，眼珠漆黑明亮，皮膚白皙，鎖骨漂亮，像朵帶刺的黑玫瑰，帶著蠱惑。
她勾唇，笑的邪氣，“你說的這個關系跟我很親近的人，不會是你自己吧？”
近在咫尺，霍謹川喉結滾動，努力的避開眼睛，灌了半灌啤酒，壓下心底的沖動。
“不是。”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脫下神秘客的偽裝，撕下這層面具，讓黎纖看個清楚。
可他不能。
最起碼現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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