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51章 第 51 章
  寄走家信,家中也走上正軌。

  五月廿三,收到鄰居盧家來帖,說自家十五娘后日及笄,請縈芯到家中觀禮。

  哎呀,這可是縈芯頭一次收到請帖,也是頭一次看人及笄。

  她不是很清楚流程,連上門要送什么都不清楚。

  好在有滕師可以問。

  滕師就讓她準備個簪子或者木梳送過去就行。至于流程,她不是有司,只是個賓眾,只最后給笄者回個禮就行。

  有了譜的縈芯謝過滕師,在自己的收藏里,選了一個紫葉小檀的漆器木梳做禮物。

  木梳半圓形的手柄處,用針尖大小的細碎螺鈿鑲嵌出一支隨風擺浮的銀杏樹枝,枝頭三兩葉片正由青至金,清秋漸變。

  這是漆匠阿來應小娘子的漸變要求交付的答卷之一。其上每一片細小的螺鈿都是手工一點點的粘上去的,錯了一點顏色都不能過渡得這么自然。

  要不是第一次參加別人的宴請,縈芯真舍不得給出去。

  五月廿五,縈芯按照時下“撞色”審美,穿了一身大袖的襖,雙螺髻上一左一右插了兩支墜著一排滴水珍珠的發簪。

  從銅鏡模糊的景象里看起來,就像大貓耳朵里的白色絨毛,隨著動作抖動。

  阿糖從銅鏡里打量自家小娘子肉乎乎卻空落落的耳垂,第一萬次建議她打耳洞。

  縈芯第一萬零一次的拒絕了。

  她說:“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兒吧。嘻嘻。”

  其實現在出嫁根本不坐人抬的轎子,所以阿糖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即便是知道了,也拗不過她。

  雖然都在一條道上做鄰居,可大門的直線距離還是很遠的。

  于是,一郎駕車把小娘子和阿月阿糖送了過去。

  縈芯被盧十六娘直接迎到后宅的小宴廳。里面嬌嬌俏俏的坐了十多個女娘。

  盧十六娘向眾人介紹了她是哪家的,有個去李家參過宴的小娘子自覺將她接到身邊,介紹附近的誰是誰家的,行幾。

  這可太難為縈芯了!

  你但凡有個名字也行啊,全是幾幾娘,還有倆重復的,就姓不一樣。

  好在縈芯最小,她就笑瞇瞇的,嘴巴甜甜的挨個叫姊姊,萌混過關。

  不多時,笄者盧十五娘來給各位賓者見禮。大家一一將帶來的禮物送給她。

  盧十五娘轉了一圈兒,并未看出與哪個親近。收了一堆小盒子后,回屋正式準備及笄禮了。

  她親妹子十八娘手欠,挨個打開那堆小盒子,直至翻到縈芯的漆梳,“哇——阿娘!阿娘你看!”

  她知道姊姊正在梳妝,沒工夫搭理自己,就舉著映光變色的梳子給她阿娘看。

  盧夫人一看,立刻道,“把及笄禮用的梳子換成這個!”

  盧十五娘也好奇,自家范陽(河北)盧氏出身,阿娘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怎么這么驚奇。

  待她一看,不由撫著螺鈿光滑的漆面,道:“真是好美!”

  盧夫人問了問梳子來處,嘆道:“不知她家哪里弄來的漆匠……可惜,工期太久,不然在她家多定幾套給你做嫁妝就好了。”

  盧十五娘已經定了人家,要嫁去滎陽(河南)鄭氏。本來大女兒遠嫁她就不開心,現在發現不能給女兒最好的嫁妝,盧夫人就更不開心了。

  倒是盧十五娘一派天真浪漫,開解阿娘道:“不急,待我過去,看看那邊是否也有這樣的漆器。倘沒有,給阿娘寫信,阿娘再派人多多給我送來就好了。”

  盧夫人暗嘆自己女兒想得太淺,婚時的嫁妝是給女兒抬高地位的,婚后的算什么呢?難道是上趕著貼婆家?

  但正是女兒的好日子,她也只能壓抑不滿,說:“也只能如此了。”

  心下卻還是想著,一定得想辦法從李家弄個招眼的大件兒給女兒添上,風風光光的抬過去。

  縈芯自然不知盧十五娘房里的事情,她如今聽了一耳朵各家小娘說的八卦、衣飾、妝粉。

  連不知道從哪興起的某種畫眉的方式,她們都能嘰嘰喳喳嘮上半天。

  縈芯只感覺自己格格不入,頭昏腦漲。好在及笄禮終于要開始了,盧十六娘來邀請她們去后宅的園子里觀禮。

  盧家的小園子就是時下那種,除了遮陽的大樹和特意種植的花木,其他地方全是鵝卵石,一根雜草都沒,一絲雜土不露。

  好在觀禮的人都給預備了硬質的蒲團,不然跪坐在上面,可真是酷刑了。

  盧氏是個超級大族,分支遍布四國。在費縣的族人也不少。

  今日的有司(端托盤打雜的)、贊禮(主持人)、贊者(年長同輩或長輩,協助行禮流程)、正賓(有才有德的女性長輩)全都是盧家人。

  縈芯跟著一堆小娘子,把這場及笄禮當大戲看。

  比如開禮時,贊禮就唱:“笄禮始,全場靜;天地造萬物,萬物興恒……”巴拉巴拉。

  是真唱,有長調子不說,還有伴奏呢。

  贊禮哇啦哇啦唱完,贊者上臺把有司托了半天的香點上,然后贊禮繼續唱:“有請笄者父與母。”

  盧十五娘父母落座后,贊禮再請賓客。縈芯這才跟著一眾數字娘找了個靠后的蒲團,端端正正的跪坐了。

  待大家坐好,贊禮繼續唱:“笄禮開始,請笄者出東房”。

  園子東面倒真有個小屋,贊者先出,在另一個有司端著的盆里意思意思洗了手,盧十五娘本尊才姍姍出門。

  盧十五娘先拜雙親,再拜正賓,正賓回了個半禮,她才落座正中的席子上。

  再然后就是上面的正賓各種洗手,贊者給她換發型。

  縈芯看的眼花繚亂,都沒注意到贊者手里拿的是自己剛送出去的漆梳。

  盧十五娘改過鬟髻,又回屋換了套衣服,正賓給她在外套了件褙子,加笄后,她回東屋又換了一身。

  這次再出來,盧十五娘從有司手上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口飯,然后就由正賓給她頒布賜字文書。

  正賓唱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皎皎子。”

  自此,盧十五娘有了大名:盧皎皎。出自《詩經·陳風·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新出爐的盧皎皎轉身對父母三拜,聆聽父母教誨。

  然后按照贊禮唱的:“笄者拜有司及眾賓。”向一眾幫忙的姊妹和來客行禮。

  縈芯跟著眾人一起給她回禮。

  最后,贊禮唱:“笄禮成,請笄者父母向賓者揖禮。”

  眾人受了盧家三口的禮后,及笄禮就完成了。

  禮畢,盧家邀請大家行宴。

  盧家的菜肴也很豐盛,是特意請范家食肆的人來家中做的。

  除了幾樣縈芯教范家的菜,還有爛熟的驢肉、豆腸、魚莼羹等。主食有胡餅,也有用小米在葫蘆里煮熟的菰飯。

  縈芯好多也都是頭一次吃,尤其是魚莼羹,兩輩子北方人頭一次吃,特別新鮮。

  盧家人眼見最善調羹的李小娘子頻頻點頭,覺得倍有面子。

  因為有事相求,盧夫人對她特別慈愛,見她喜歡菰飯,特意給她講了做法和注意事項。

  縈芯初次受邀,不止學了及笄禮流程,還學了幾招烹飪手法,感覺漆梳沒白送。

  都是女人的宴會結束的快。吃完飯,縈芯跟著她們玩了一會兒,又學會了怎么投壺。

  投壺不是隨便找個瓶子就行,那太低級了。

  盧家擺出來三個投壺專用銅制壺,正中是個半人高的長頸鏤空的彩銅壺。細細的壺頸上還前后左右鑲嵌著四個收口的鏤空小壺。

  鑲嵌在一起的五個壺漆成五個顏色,配色乍一看特別辣眼睛。

  投壺的箭也是特質,對應壺身也有五個顏色。

  你抽到哪個顏色的箭,就得投進哪個顏色的壺里。

  縈芯才學明白規則,十投全飛,一個死耗子沒碰著。

  盧皎皎可是個中高手,投擲時偶爾會像跳舞一樣單腳旋轉。不止舉止優雅,每個顏色還能準確的命中壺口再彈回手里,真是收發自如,而且十投十中!

  李小娘子一見,心想,這是高手。

  于是施展茶藝大法,言辭間各種膜拜,忽悠得盧皎皎特意留出一壺,手把手的教導她。

  最后散場時,縈芯已經投中三次了!

  縈芯樂淘淘的回了家。看來古代娛樂也不是很乏味,頗有可取之處。

  她決定回家也整個投壺出來,改改辣眼睛的配色。相信經過她不懈的練習,以后再參加宴會肯定能一鳴驚人。

  結果,拆發髻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家沒銅匠。

  自家沒銅匠就在外面銅匠鋪定制吧,柏巖一直也沒給縈芯弄來銅匠,估計好銅匠難找。

  借著癮頭,她點燈熬油畫了個圖紙。

  縈芯覺得五個顏色怎么都配不好看,最后決定在壺身的鏤空花紋上做文章。

  她用銀杏樹做主壺的花紋,再左梅、右竹、前蘭、后菊做四個小壺的花紋,相應的箭簇上畫銀杏葉、竹葉和三種花卉。

  其中左右的梅竹還特意畫得伸出壺壁三兩枝。

  倘若她以后練得技術高超,可以用相應花紋的箭簇擊中竹葉或者梅花,再收回。

  嘿嘿嘿嘿……想想都美。

  轉天青山派人去問,回小娘子道:“定制加價五成,工期兩月。”

  這速度呦。不用兩月,兩天就夠她把盧皎皎親傳的手法忘得差不多了。

  縈芯白眼一翻,“定吧。讓他們盡快出一個成品我看看效果,好的話再定四個。”

  以后家里估計還會有很多機會行宴,總不能老讓鄰居自帶樂器和女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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